“您不能这么想!你可不能死,不仅蓟镇的百姓需要你,九边的百姓,也需要你啊!”
“不过你放心,若是这些人当真敢大逆不道,属下拼了性命,也要救你出来!”
他曾在银川驿忍饥挨饿,曾在山东战场浴血奋战,尸山血海的场面见得多了,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但他不能让杨涟出事。
陛下的差事,不能在他手中办砸了。
另外
好官原本就不多,他可不能让这不多的好官,给这些畜生夺去性命!
杨涟看着李鸿基坚定的眼神,心中泛起一阵暖意。
他拍了拍李鸿基的肩膀,语气重新变得沉稳:“我知道你的心意。放心,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只是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一日光阴在暗流涌动中转瞬即逝。
暮色如墨般浸染了蓟州城的天空,城南销金窟外却灯火通明。
一辆装饰朴素的乌木马车缓缓停在门前,车帘掀开,杨涟身着绯色官袍,在李鸿基与两名亲卫的护送下走下马车。
尚未踏入大门,便见数十名精甲兵卒手持长刀,列队侍立在销金窟两侧。
这些兵卒个个身材魁梧,眼神凶悍,甲胄上泛着冷光,腰间的佩刀出鞘半寸,显然是张士显、杜应魁等人的家丁死士。
杨涟目光扫过,心中了然。
这些人果然是有备而来,今日的销金窟,早已布好了一张看不见的网。
“都堂,他们倒是谨慎。”
李鸿基凑到杨涟耳边,低声提醒,手悄然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
杨涟微微颔首,神色依旧平静,迈步踏入了销金窟。
正如李鸿基所料,他们刚在堂中落座,外面便传来一阵马蹄与轿夫的脚步声。
张士显、杜应魁、王威等人,这才骑马坐轿,慢悠悠地赶来。
销金窟虽是青楼,规模却颇为宏大。
外院是宽敞的宴饮大堂,雕梁画栋间挂着各色纱灯,光线暧昧。
里院则是一间间雅致的厢房,是妓子们接待客人的地方。
此刻外间大堂已被精心布置,正中摆着一张紫檀木大桌,周围分列着十余把椅子。
杨涟不慌不忙地走到主位坐下,姿态从容,仿佛这里并非虎狼环伺的险地,而是自家的厅堂。
蓟镇总兵刘渠、兵备道王应豸早已在堂中等候,见杨涟落座,二人一左一右,在主位两侧的椅子上坐下。
而下首的位置,才留给了张士显、杜应魁等蓟镇军将与官员。
“我等拜见都堂!”
张士显等人刚踏入大堂,便齐齐抱拳行礼,脸上堆着刻意的恭敬。
奉承的话无需成本,在没摸清杨涟的真实意图前,他们自然要维持表面的客气,避免先落下“不敬钦差”的罪名。
“诸位请坐。”
杨涟抬手虚扶,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丝毫情绪。
很快,几名身着单薄纱衣的妖艳妓子端着托盘上前,将一道道精致的酒菜摆上桌。
清蒸鲈鱼、红烧鹿肉、琥珀蜜饯
甚至还有一壶刚温好的江南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