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既能解燃眉之急,又能让百姓亲眼见到番薯的好处,日后推广起来也能少些阻力。
魏朝见皇帝如此高兴,也跟着笑道:“徐大人当初说这番薯‘种一收十,耐贫瘠,抗灾荒’,如今看来,真是半点不假。奴婢已经让人挑了些最大最饱满的,送到御膳房了,皇爷今日也尝尝鲜?”
朱由校笑着点头:“准了。另外,传朕的旨意,让户部和工部立刻拟个章程,明年开春,在北直隶、山东、河南三地,尽数推广番薯种植。
所需种子,从这次的收成里调拨;至于教百姓耕种的农师,就让徐光启从江南那边抽调些有经验的来。”
“不过,番薯收得多了,保存倒是个棘手问题。”
朱由校指尖在册子上停住,眉头微蹙。
“这东西水分大,若是处置不当,过不了几日便会发芽、腐烂,三百万石的收成,怕是要折损不少。”
魏朝早有准备,连忙躬身回道:“陛下圣明,这点皇庄的人早想到了。徐光启编撰的《甘薯疏》里,特意写了保存之法,如今都照着做呢。”
他缓缓解释起来:
“一是挖地窖储藏,选高燥之地掘窖,底下铺干草,将番薯码放整齐,再用土封严实,能存到来年开春;二是蒸熟了晒干,做成薯干,既能久存,又方便携带;三是切成薄片暴晒,制成薯粉,掺在粮食里煮粥做饼都行。”
朱由校闻言点头,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做得好。除此之外,实在来不及处理的,也可以用来酿酒。番薯出酒率高,比用高粱、小米酿酒损耗更少,酿出的酒既能供内宫使用,也能外销,算下来也是皇庄一笔不小的进项。”
“奴婢记下了,这就传旨给皇庄管事,让他们照办。”
魏朝连忙应下,心中愈发佩服皇帝的周全。
不仅想到了粮食储备,还能兼顾生财之道,难怪陛下年纪轻轻,便能将朝政打理得井井有条。
他退到一旁,看着朱由校重新拿起朱笔,在关于番薯推广的奏疏上批复,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寂静的暖阁里格外清晰。
御案上的奏疏依旧堆积如山,北边的边患、南边的漕运、山东的善后……
桩桩件件都牵动着国本,可此刻的朱由校,眉宇间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凝重。
解决了粮食这个心腹大患,往后推行新政便少了一层掣肘,整顿吏治、安抚民心,也能更有底气。
这小小的番薯,或许就是撬动大明积弊的支点。
只要让百姓能吃饱肚子,天下安定的根基,便算扎稳了。
晚膳时分,御膳房特意呈上了新收的番薯,有蒸得粉糯的,也有烤得焦香的。
朱由校拿起一块烤番薯,剥开焦脆的外皮,热气裹挟着一股土腥味扑面而来。
他咬了一口,眉头便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这味道,实在算不上好。
甜度寡淡不说,纤维粗得剌嗓子,咽下去时还带着几分干涩,所谓的“甘平”更是无从谈起。
徐光启在《甘薯疏》里说的“生食如葛,熟食如蜜”,在他看来简直是言过其实。
“难怪北方百姓不待见这东西。”
朱由校放下番薯,用餐巾擦了擦手,脸上满是难色。
这年头的番薯未经选种改良,口感粗糙不说,吃多了还容易胀气,那股挥之不去的土腥味更是让许多人难以下咽。
这样的作物,即便产量再高,若不能改良品种,百姓怕是也没多少种植的兴致。
可放眼大明朝,能懂育种改良的人才,简直是凤毛麟角。
徐光启虽是倡导者,却也更多是停留在引种层面,真要论起精细的选种培育,怕是也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