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心?”
朱由校轻笑一声,不以为然。
在他看来,这衍圣公府早已不是单纯的文脉象征。
数百年来,孔家靠着“圣人后裔”的名头,在山东乃至全国聚敛了无数财富与田产,更借着士子们的尊崇,已经敢和皇帝打擂台了。
那些酸腐文人动不动便搬出“孔子曰”“孟子云”,对他的施政指手画脚,仿佛孔家的话比圣旨还要管用。
“衍圣公府的事,朕自有打算。”朱由校的目光落在案头那份关于孔庙祭祀的奏折上,眉头微蹙。
眼下最棘手的,便是孔圣人的祭祀问题。
按祖制,祭祀大典需由衍圣公主持,可如今曲阜的嫡系血脉已断,京中的孔尚贤又已是油尽灯枯。
是从孔氏旁支中择人继承爵位,继续让孔家执掌祭祀?
还是干脆改由宫中派遣官员主持,彻底撤去衍圣公这一爵位?
这两种选择,背后牵动着无数利益。
若是扶持旁支,等于继续承认孔家的特殊地位。
可若是撤去爵位,必然会引来天下士子的群起攻之,说他“不敬圣人”“败坏文脉”。
朱由校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此事急不得。
他抬眼看向魏朝,缓缓说道:“告诉衍圣公,朕知晓他的苦楚,只是眼下山东刚定,诸事繁杂,待朕处理妥当,自会召见。”
这不过是缓兵之计。
孔尚贤本就已是行将就木,又遭此重创,怕是熬不了多久了。
一个七十九岁的老人,在悲痛与疾病的双重折磨下,能撑过这个冬天已是侥幸。
等这位当代衍圣公不在了,再处理后续事宜,阻力便会小得多。
到那时,无论是从旁支中挑选一个易于掌控的继承人,还是借机将祭祀权收归朝廷,都能从容得多。
魏朝何等精明,瞬间便领会了朱由校的深意,躬身应道:“奴婢这就命人去回话。”
看着魏朝退下的背影,朱由校重新批阅奏疏。
但他的思绪,却是清晰非常。
对付这些盘根错节的旧势力,急则生乱,缓则图之,方为上策。
而很快。
吩咐完太监回话的魏朝,脚步轻快地重新踏入东暖阁。
他见朱由校已将案头的奏疏批阅得差不多,便弓着身子凑上前,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浣衣局那边传来信儿,先前从辽东俘获的罪妇哲哲,经宫人这些日子的调教,已是温顺得很了,陛下要不要见见?”
“哲哲?”
朱由校抬眼,眉梢微挑。
这名字他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