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校心里跟明镜似的,内帑是皇帝的私库,更是他手中最后的底气。
若是连这笔钱都空了,往后遇到突发状况,他这个“没钱的皇帝”说话,分量怕是要大打折扣。
内帑,绝不能动。
既不能指望户部,又不能动内帑,那这笔封赏银子,该从何处筹措?
方从哲等人退下后,朱由校在暖阁中踱了几步,目光落在窗外那棵老槐树上,忽然停住了脚步。
他想到了福王与楚王这两只“肥羊”。
他转身看向侍立一旁的魏朝,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福王、楚王那边,筹措的银子怎么样了?”
楚王朱华奎因“伪王案”(被揭发并非楚藩嫡系)被他抓住把柄,正勒令交出部分藩产以证清白。
福王朱常洵则因牵涉其中,贪墨了楚王的钱财,被连坐问责,需筹钱赎罪。
这两笔银子,本就是为应付此类急需准备的,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魏朝躬身回道:“回陛下,两位王爷又凑了百万两银子,只是他们名下的商铺、田产大多在外地,转卖过户需些时日,一时半会儿还收不齐现银。”
“时间?”
朱由校眉峰一挑,语气冷了几分。
“封赏的旨意一旦敲定,银子就得立刻发到将士手上。等他们慢悠悠转卖完,将士们的心都凉透了,还谈什么鼓舞士气?”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告诉福王与楚王,限他们十日内交齐现银!若是办不到,就别怪朕不留情面,让他们这辈子都待在王府里,好好‘反省’去吧!”
这话里的威胁再明显不过。
逾期不交,便是圈禁终身。
魏朝心中一凛,连忙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传旨!”
但他转念一想,又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若要急着筹措钱财,还有一人,或许陛下可以见一见。”
“哦?”朱由校挑眉。
“是何人?”
“张显庸。”魏朝说出这个名字。
朱由校闻言,眼中顿时一亮。
这张显庸是龙虎山天师道天师,前阵子因抗旨不遵。
借口身体不适,迟迟不来北京觐见,触了他的逆鳞。
彼时朱由校本欲严惩,张显庸却识趣得很,知道唯有破财才能消灾,主动奏请筹款赎罪。
这一个月来,他果然动作极快,在江南变卖了部分家产与私盐商号,竟真的凑出四十万两白银,还搜罗了十余艘战船,一并献给朝廷,只求能平息天怒。
“这个张显庸,倒是识时务。”
朱由校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同时,这天师府,还真是有钱。
四十万两银子,一个月就能筹集。
这天师府,平时不知道榨取了多少民脂民膏。
“他既凑了银子,朕自然要‘见见’他。传旨,让张显庸即刻将银子与战船交割清楚,若能在三日内办妥,他抗旨的罪过,朕可以酌情减免。”
魏朝心中了然。
陛下这是要把张显庸的赎罪银也纳入封赏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