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赫图阿拉,为了让佟国瑶能顺利取得阿巴亥的信任,成为安插在努尔哈赤身边的眼线,他不惜设计让佟国瑶“英雄救美”,自己则凌辱那位建奴大妃,演了一出苦肉计。
那时只想着辽东之后的局势,却没料到此事会传回京师,掀起如此轩然大波。
“私纳敌酋妃子。”
“亵渎敌国贼酋女眷。”
……
弹劾的奏疏像雪片般飞入皇宫,字字句句都像刀子,不仅扎在他心上,更让力排众议重用他的陛下为难。
他抬头望向德胜门内那片明黄的仪仗,想起皇帝破格提拔他时的信任,想起临行前陛下那句“朕在京师等你凯旋”,心头便像压了块巨石。
君父如此器重,他却因一时急功近利,给政敌留下攻讦的把柄,让陛下在朝堂上受牵制,让新政推行多了阻碍……
“我真是罪该万死!”
祖大寿低声自语,握紧了缰绳。
若能重来,他宁愿选择更稳妥的法子,哪怕多费些时日,也绝不会让陛下陷入这般境地。
队伍渐渐行至德胜门前,离那顶羽盖下的身影越来越近。
祖大寿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愧疚,翻身下马,与毛文龙等人一同朝着御座的方向走去。
无论如何,先向陛下复命。
至于身后的风浪,他一力承担便是。
只是不知,陛下会如何待他?
祖大寿的脚步,竟有些沉重起来。
朱由校望着阶下躬身行礼的四名将领,目光扫过他们甲胄上的斑驳血痕与脸上的风尘,缓缓点头,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嘉许:
“很好。你们没有辜负朕的期望,更没有辜负大明的江山百姓。做得好。”
说罢,他亲自上前,依次拍了拍毛文龙、赵率教、黄德功的肩膀,最后停在祖大寿面前。
手掌落下时,他特意加重了几分力道,目光沉静而坚定。
这位在战场上悍不畏死的糙汉,被这一拍竟红了眼眶,滚烫的泪珠顺着黝黑的脸颊滚落,哽咽着想要开口:“陛下,末将……”
“都过去了。”
朱由校打断他,递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即转向魏朝微微颔首。
魏朝心领神会,当即扯开嗓子高喊:“大明郊劳凯旋将士仪式,现在开始!”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鸣鞭声响彻德胜门外,锦衣卫校尉手中的长鞭划破长空,将周遭的议论声瞬间压下。
兵部尚书与礼部尚书连忙上前,各司其职主持献俘大典,祭台上的鼓乐随之奏响,庄严而雄浑。
随着司仪官的唱喏,凯旋大军中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
先是数十名甲士抬着木盘上前,盘中盛放的是用石灰防腐处理过的头颅,每一颗都用木牌标注着姓名。
塔拜、多铎、豪格……
皆是建奴宗室的名号,狰狞的面容虽已干瘪,却仍能看出死前的惊恐。
观礼的文武百官与百姓见状,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不少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头颅之后,是数十名被绳索捆绑的建奴女眷。
她们大多衣衫褴褛,面带惊惧,正是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的妃嫔,以及皇太极、代善、莽古尔泰的家眷。
人群中渐渐响起细碎的议论声:
“这些蛮夷女子,看着也寻常得很。”
“听说建奴不事耕织,整日在草原上风吹日晒,哪有咱们汉家女子的娇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