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奴———。即见王上!不,叩见太子殿下!”
江昭明微微一笑,抬手虚扶。
“不必多礼,起来吧,本王我隨意走走。”
他的声音温和,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仪。
老僕这才颤巍巍地起身,垂手恭立一旁,不敢再多言,眼中激动之色仍未褪去。
江昭明摆摆手,示意他不必跟隨,隨后轻轻推开那扇虚掩的木门,独自走了进去。
院內更是清幽异常。
小径以卵石铺就,两旁栽种著修竹和几株耐寒的西域奇,散发著淡淡的幽香。
整个庭院布局简洁明净,透著一股洗尽铅华的寧静。
令人意外的是,偌大的院子里,竟不见一个侍从的身影。
因为这座府邸的核心院落,是江昭明特意赐予古兰妲的居所。
府中上下,乃至整个安西城稍有权势者,谁人不知古兰姐与他的渊源?
即便是古家之人,也不敢敢靠近这片寧静之地,
江昭明沿著幽静的长廊缓步前行,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哎呀声,更衬得四周寂静。
长廊拐角通向一处临水的小轩,轩旁的门洞处,一道亭亭玉立的身影悄然静立。
她未著戎装,也未穿华服。
只一身素雅的月白色长裙,裙隨著微风轻轻摆动,勾勒出依然曼妙的身姿。
六十年岁月,似乎並未在她脸上留下痕跡,
肌肤依旧莹润,只是那双曾经充满战场杀伐之气的琥珀色眸子,沉淀了更多的温婉与沉静。
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著江昭明,眼波流转间,藏著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看著这道身影,江昭明脚步微顿,隨即摇头失笑。
就在不久前,当父皇於金鑾殿上,郑重提出要为他择选一位太子正妃时。
无数世家贵女、名门闺秀的名字在他脑海中闪过,然而最终清晰浮现的,却始终是眼前这张脸。
是她,当年骑著嘶鸣的烈马,身著染血的赤红明鎧,如同燃烧的火焰般衝出安西城门,告诉自已城內守军叛乱的决绝身影。
是她,在王府那简陋的案瀆前,坐在下首,对著堆积如山的卷宗,条分缕析安西二十三郡格局时,那紧的眉头与专注的眼神。
是她,在那刺杀之夜,毫不犹豫地挡在自己身前,胸口插著淬毒匕首,鲜血染红地面时,那瞬间黯淡却依旧坚定的目光。
更是她,在那月色如水的廊下,跟在自己身后半步,因一个小小的谎言而羞红了耳尖,声音轻若蚊吶的娇怯模样。
那时,他江昭明不是什么太子,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权柄在握的封王。
他只是一个选到到最西睡封地、封地叛乱四起、手中几乎无兵可用的“倒霉皇子”。
古兰姐,一路陪著他,见证他从尸山血海中杀出安西,从无到有,亲手建立起这宏伟基业。
“兰姐。”
江昭明走到她面前,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王、太子殿下。”
古兰姐屈膝行了一礼,声音依旧悦耳,却比当年多了几分沉淀后的温润。
她抬起头,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募,似乎要將这数月未见的容顏刻入心底。
“您—·清减了些。”
“朝中诸事繁杂,无妨。”
江昭明笑了笑,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
古兰姐身体微微一僵,隨即放鬆下来,任由他牵著。
两人默契地没有言语,沿著豌的小径,缓缓走向庭院深处那片不大的湖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