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衣是她给宋知许拿的,乡下的气温低,除了吊带裙,她特意把配套的外套也带上了。
视频关掉前,唐染看到宋知许的床头放着她的那个卡通杯子,杯子里面的水是满的,打湿纤薄的睡衣外套是足够的。
说话间,唐染的拇指一刻不停地按上音量上调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耳朵紧紧贴着话筒,不敢错过对面一丝一毫的动静。
宋知许听话地没有说话,只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一、二,三……
唐染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过去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一样,格外漫长。
等数到五,唐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跟着停滞的时候,终于听到了宋知许低哑的声音,还有细微的脚步声。
“染染。”
“你那里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她那边的情况,唐染一颗心仍然在半空中吊着。
宋家宅院。
宋知许吃了药后睡得格外沉,被唐染电话铃声吵醒的时候,她的脑袋还是混沌的,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直到开口叫了唐染的名字,呛人的烟味钻进鼻腔,她抑制不住的咳嗽起来,才发现窗户外火红一片。
院子里的大树着了火。
树冠连着二楼客厅的屋顶,火势已经顺着房顶点燃了客厅的外墙,浓烟顺着瓦片和门的缝隙钻进来。
宋知许身体僵了一下,心底本能地生出一丝惊慌。
她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不想让唐染担心,她想挂电话,但唐染像是有心电感应一样,猜到了她的处境。
唐染的声音很紧张,宋知许甚至听到了一丝哭腔。
小家伙从小就爱哭,摔跤了会哭,受委屈了会哭,长大了以后,也还是一样,难过伤心会哭,高兴到了极致也会掉眼泪。
她想安慰唐染,可没等开口,电话里带着颤抖的嗓音立刻就给出了最实用的建议。
那一瞬,本能的恐惧像潮水一样退去,宋知许心里倏然就安定了下来。
她顺着唐染的提示捂好口鼻。
在唐染又问起她情况的时候,宋知许没有再隐瞒,“院子里的树着火了,点着了客厅的外墙和屋顶。”
原木的房子一点就燃,火势蔓延得特别快,不到十秒的通话时间里,连着客厅的那面墙已经有火苗蹿进来了。
卧室的门关着,宋知许看不到客厅的火势有多大,但愈发浓郁的黑烟足以说明,想要从门出去,穿过客厅,下楼梯倒逃生是不太可能了。
宋知许第一时间看向房间的阳台,房子的一楼做了挑高,二楼离着地面有四米多高,跳下去不会有性命危险,但也不绝对安全。
“窗帘,把窗帘扯下来系在外面的栏杆上,从窗户爬下去。”
唐染像是再次猜到了她的想法,给出的办法也比她的更好。
房间里的窗帘有三米多长,系到栏杆上,足够让她安稳落地。
“把外套系在脸上千万不要呛咽,走过去的尽量放低身体,开窗的时候小心把手的温度,用窗帘垫着开窗。”
唐染把能想到的全部都交代了一遍。
“嗯。”
宋知许应了一声,把睡衣外套系在了脸上,猫着腰快步走到窗边。
电话的另一头,唐染的一颗心完全提到了嗓子眼。
她维持着开车门的姿势,右手手臂的肌肉绷得笔直。
只有紧紧握住车门把手,才勉强能抑制住自己不停发颤的身体。
她屏住呼吸仔细分辨着听筒里的每一道声响。
撕扯布料时带动的摩擦。
卡扣脆裂地嘣开,又洒落在地的稀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