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埋葬著提坦骸骨的遗蹟,乃是海神波塞冬冕下亲手赐予我拉弥亚一族的无上恩典!”她的声音带著一种与有荣焉的傲慢,仿佛在陈述不容置疑的神諭,“至於缘由”
她身旁另一个身形稍小的拉弥亚,掩著布满细鳞的唇,发出一串银铃般却令人脊背发寒的轻笑,猩红的竖瞳流转著暖昧与危险的流光:
“咯咯咯城主大人,您可知道?我们拉弥亚一族的祖母,在遥远的、诸神尚在凡间行走的年代,曾有幸—在爱琴海的月光下,与伟大的海神冕下,有过一段·缠绵的露水情缘呢。”她的声音如同海妖的诱惑之歌,甜蜜中淬著剧毒,“这份血脉的羈绊,岂是尔等凡人能够妄加揣测?”
为首的大姐拉弥亚接过话头,语气骤然变得冰冷而充满压迫感,如同深海万钧的水压:
“收起你那点可怜的顾虑吧,莱奥卡雷斯!我们拉弥亚所求,不过是一场小小的“饗宴”
將这渔港之內,所有卑贱的『两脚羊』,化作滋养我族血脉的血肉盛宴!”
她伸出覆盖著银鳞的利爪,指向远方那片燃烧的炼狱:
“区区一个渔港,在整个广的阿卡迪亚,连一滴微不足道的水都算不上!它毁灭的涟漪,
甚至传不到雅典卫城那傲慢的耳朵里!”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种宣告神諭般的威严:
“更何况!我深海之中,一位尊贵的半神殿下,其神性的火种已被点燃!晋升次级神位的伟业,只差最后一步!待他神格铸成之日拉弥亚大姐的竖瞳死死锁住城主,一字一顿,如同冰冷的铁锤敲打在莱奥卡雷斯的心上:
“以此渔港为起点,方圆千里海域,乃至沿岸的土地,都將沐浴在他的神威之下!成为我海族不容侵犯的一一神圣猎场!”
“到了那时”另一个拉弥亚接口,声音里充满了对雅典的轻蔑,“就算那些高高在上的雅典神官们嗅到了血腥味,又能如何?他们早已被安逸与权柄腐蚀了骨髓!他们惧怕深海灵息的污染,惧怕在远离神恩的穷乡僻壤,与我等即將封神的存在一一玩命!”
莱奥卡雷斯听著这步步紧逼、远超最初约定的疯狂计划,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这这与我们最初的协议根本不一样!
“不一样?”拉弥亚大姐发出一声极其短促、充满讽刺的笑,她缓缓逼近城主,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黄金灵息如同冰冷的海水,缠绕上莱奥卡雷斯的身体,带来刺骨的寒意。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如同毒蛇的嘶鸣,每一个字都带著致命的砝码:
“何止不一样——亲爱的城主大人。”
“那位即將登临神座的殿下———·成功的关键,需要的可不仅仅是区区一个渔港的祭品———“
她凑到莱奥卡雷斯耳边,猩红的舌尖几乎要舔到他的耳廓,吐出的气息冰冷而粘稠:
“他需要一万颗——来自阿卡迪亚城邦的、最鲜活的、充满恐惧与绝望的一一人类灵魂!以及—。与之等量的、温热的血肉作为点燃神火的一一终极祭礼!“
赫斯提亚秘仪会。
这座象徵著炉火与家园庇护的古老殿堂,此刻如同一只蜷缩起来的钢铁巨兽。平日开的、雕刻著繁复火焰纹章的厚重青铜门扉,此刻紧紧闭合,门门深锁,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门缝中,隱约透出內部摇曳的、带著一丝暖意的火光,与门外那片被浓烟、惨叫与海腥味充斥的炼狱形成刺目的对比。
秘仪会宽而肃穆的大厅內,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下水来。原本用於冥想和仪典的空间,此刻挤满了从渔港各处仓惶逃来的神庙会成员。他们大多面无人色,紧握著各式法杖、圣徽的手因恐惧而微微颤抖,指节发白。
低低的啜泣声、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压抑不住的祈祷呢喃,在石柱间交织迴荡,充满了末日降临的惶恐。
然而,与这些惊弓之鸟形成鲜明反差的,是那些散布在大厅角落、身著统一秘仪会灰袍的核心成员。他们如同沉默的石像,静立在摇曳的火把光影中。
脸上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平静,以及-被强行按捺的、如同熔岩般汹涌的战意!
若非那柄悬於所有人头顶的、名为“修恩”的意志之剑尚未落下,这些由大祭司亲手锤链的战士,
早已化作瑟尽海潮的烈焰,衝杀出去了。
渔港的滔天劫难,那震耳欲聋的廝杀与建筑的倒塌声,早已如丧钟般清晰地穿透了秘仪会厚重的墙壁。恐惧,是弱者的本能。而秘仪会成员的按兵不动,却是一种近乎残酷的纪律,一种在等待最终指令时才能爆发的、积蓄的雷霆!
令人玩味的是,那些在渔港中肆虐、如同蝗虫过境般贪婪掠夺的海族,竟对这座近在尺尺的赫斯提亚秘仪会,显露出一种本能的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