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氏、范氏、朱氏、陆氏—最核心的嫡系血脉,最忠诚的部曲死土。
他们携带足以支撑十代不衰的財富、典籍、匠人,早已化整为零,如涓涓细流,渗入那些化外蛮荒之地。”
这老者的声音平静镇定,说著的同时不由望向窗外,似是在望著早早便远赴海外的后辈子弟。
“蛮荒?”范同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残酷的弧度,接过了话头,声音拔高:
“当年衣冠南渡,中原门阀视江南何尝不是蛮荒瘴?
再看汉末魏晋,天下板荡,那些高高在上的门阀又何以屹立?
他们凭的,无非便是这星火传承,以及『愚公移山”之志!”
砰!
范同猛地一拍桌案,震得茶盏跳起,浓郁茶水泼洒出来,在名贵的檀桌上豌蜓流淌。
“徐澜此獠,纵有拔山超海之力,亦不过百年之躯!
他今日能屠我肉身,焚我祖宅,焉能屠尽我散落四海、隱姓埋名的万千子弟?
焉能焚尽我深植血脉、代代相传的復仇之念?!”
“我等死,非家亡!
他徐澜的子孙后代,可还能代代如他这般,非人乎?”
一名身形高大的老者也隨之站起,鬚髮戟张,低声咆哮,眼中燃烧著刻骨的仇恨。
“要將徐澜给除掉,十载定然不够,那便二十载!二十载不够,便五十载!
五十载不够,便一百年、两百年!
只要我辈有一支血脉不绝,后世子孙中,能出一位中兴雄主,一位不世梟雄!
让他们记住这血海深仇,积蓄力量,臥薪尝胆——
终有一日,那徐澜的坟莹会被掘开,他的子孙会被斩尽杀绝,庙宇会被踏成粉!
他所建立的『新朝”,也必將被我等后代以更辉煌、更正统的旗帜所取代!
便如同光武再兴汉室!
这便是我等真正的力量,非关一时一地之权柄,而在於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在於这代代相承,不死不休的韧性与野心!”
此言一出,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间激起了在座所有人眼中的光芒。
他们脸上的皱纹仿佛都舒展开来,带著一种殉道者的悲壮与扭曲的满足。
是啊,他们死了又如何?他们的家族可不会亡!
自己的仇恨会如同最恶毒的诅咒,隨著血脉漂流过海,在异域生根发芽。
徐澜再强,能强得过时间?强得过他们血脉中代代相传的仇恨种子?
恍间,这些人仿佛已经看到。
百年之后,他们的子孙率领著强大的船队,跨海而来,將徐澜的基业彻底倾覆!
“不错!”范同重重頜首,枯稿的脸上竟泛起一丝异样的潮红。
他环视眾人,声音低沉却斩钉截铁,“此间事了,无论成败,诸君—共赴黄泉,亦要含笑!”
“因为我们的死,只是家族蛰伏的开始!后世史书,必將记载今日之牺牲,以为我族中兴之。。。
轰隆一一!!!
他激昂的话语尚未完全吐出。
便听一道震耳欲聋、仿佛天崩地裂般的巨响,毫无徵兆地在他头顶炸开!
那声音是极为巨大突兀,令整个厅堂都猛地剧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