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田雨一说起这个就想笑:“精神头好著呢,刚醒就中气十足地骂人,还喝了大半杯水。”
林雪点了点头,这反应,確实很李云龙。
说明他的身体机能正在快速恢復。
“他还托我给您带个话。”田雨学著李云龙的语气,把那番掷地有声的承诺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
她模仿得惟妙惟肖,连李云龙那股子蛮横劲儿都学了个七八分。
林雪静静地听著,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捏著书页的手指,却微微收紧了些。
她没想到,那个在她印象里粗鲁、蛮横、不讲道理的男人,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这世上,最难还的,就是人情。
李云龙用这种方式,把这份人情给坐实了。
“我知道了。”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田雨看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姐,那封电报……你打算怎么回?”
林雪合上手中的书,把它放在石凳上。
她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摺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
那张曾被她捏成一团的纸,已经被重新抚平,虽然还有些褶皱,但上面的字跡却清晰工整。
“我已经写好了,正准备拿去电报室发出去。”
“写好了?”田雨的眼睛亮了,她凑了过去,带著几分好奇和关切,“林姐,你……你是怎么写的?你是不是……骂他了?”
在她想来,面对这种事,一个女人最直接的反应就该是愤怒的质问,甚至是痛骂。
林雪摇了摇头。她把信纸递给了田雨。
田雨接过来,就著月光展开。
信的內容很短,只有寥寥数语,但田雨却看得心头一震。
信上写著:
“许峰吾爱:
电报已悉。万望珍重,勿以我为念。
伊莉莎其人,想亦如我,爱你至深。汝於此事,可隨心而定,无需顾虑。我自尊重。
雪子
”
没有一句质问,没有一句抱怨,甚至没有一句表达自己痛苦的话。
通篇都是体谅和宽慰,最后甚至把选择权完完全全地交到了对方手上。
“林姐!你怎么能这么写!”田雨一下子就急了,声音都高了八度。
她把信纸拍在石凳上,脸涨得通红:“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隨心而定?什么叫『我自尊重?你这不是明摆著把他往外推吗?男人都是大猪蹄子,你越是这么大度,他越是觉得你不在乎,觉得你好欺负!”
田雨是新时代的知识女性,读过书,接触过新思想。
在她看来,爱情和婚姻都是需要经营和捍卫的。
自己的丈夫在外面有了孩子,这已经是原则问题了,怎么还能如此“通情达理”?
“你应该直接告诉他,让他立刻跟那个女人断了!让他回来给你负荆请罪!你才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凭什么要受这种委屈?”
面对田雨的激动,林雪却异常平静。
她拿起那封信,重新折好,放回口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