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埃人不是傻子。卫国战爭让他们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如今自己也在勒紧裤腰带搞重建。
他们凭什么相信一个空头的承诺,把宝贵的机器设备,赊给一个一穷二白的邻居?
他不能直接去克里姆林宫,也不能去外交部。
那些官僚们只会按章办事,看到他的“赊帐”计划,恐怕会当场把他当成骗子轰出去。
他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能绕开官僚体系,直接和决策层说得上话的人。
一个足够了解他,並且愿意相信他的人。
许峰的脑海里,开始飞速地闪过一个个名字。
那些在战火中与他並肩作战过的苏军將领,那些在情报战线上有过交集的格鲁乌特工。
最后,一个名字,定格在了他的脑海里。
伊万·谢尔盖耶维奇·別尔津。
格鲁乌的一名上校。战爭期间,他曾是许峰所在敌后渗透小队的直接联络官。
这是一个典型的苏维埃情报官,精明、务实,信奉利益交换,但骨子里,对真正有能力的战士抱有敬意。
更重要的是,伊万曾欠许峰一个人情。
在一次深入敌后的行动中,许峰为了掩护他撤退,独自引开了一支德军党卫军巡逻队,身负重伤,差点死掉。
伊万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而且,以他现在的位置,一定能接触到许峰需要的信息和人脉。
第二天一早,许峰没有去任何官方机构,而是去了位於阿尔巴特街的一家旧书店。
这是他和伊万曾经约定过的一个紧急联络点。
他在书架上的一本《战爭与和平》里,留下了一张夹著半片白樺树叶的纸条。
做完这一切,他便回到了旅馆,静静地等待。
他等了整整一天。
直到第三天傍晚,房门被轻轻敲响了。
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號。
许峰打开门,门外站著一个穿著灰色风衣,头戴礼帽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中等,面容普通,丟在人堆里毫不起眼。
但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却像鹰一样锐利。
正是伊万。
“许。”伊万进屋后,迅速关上门,给了许峰一个有力的拥抱:“我就知道,你这个傢伙,命硬得很。”
“伊万,你看起来老了。”许峰拍了拍他的后背,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菸草味。
“没办法,和平时期的文书工作,比在森林里躲子弹更让人心力交瘁。”伊万鬆开他,摘下帽子,露出了已经有些稀疏的头髮。
他警惕地检查了一下房间,確认没有窃听器后,才在床边坐下。
“说吧,我的英雄同志。”伊万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酒壶,拧开喝了一口,然后递给许峰:“什么风把你吹到莫斯科来了?我可不信你是来红场旅游的。”
许峰接过酒壶,灌了一口辛辣的伏特加。那股熟悉的灼热感,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我需要你的帮助。”许峰没有拐弯抹角,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和盘托出。
他隱去了关於农业规划的具体细节,只强调了龙国需要工业援助,而他,希望能用未来的农產品,来换取现在的机器设备。
伊万静静地听著,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慢慢变成了凝重。
等许峰说完,他沉默了很久,又喝了一大口酒。
“许,我的朋友。”伊万的声音有些沙哑:“你这个想法,很大胆,也很……天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