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沉船,一点点向著黑暗的海底坠落。
雨水砸在脸上,冰冷,麻木。
巷口的轮廓开始扭曲,晃动的钢盔和枪口,在模糊的视野里融合成一片狰狞的色块。
他想去捡地上的枪,手臂却重若千斤。
意识正在剥离,身体坠入无底的深渊。
“在那边!死胡同里!”
“围起来!”
杂乱的脚步声溅起水,正向他逼近。
就在他眼皮即將彻底合上的瞬间,一道刺目的车灯光柱猛地从另一个方向切开雨幕,紧接著是轮胎摩擦湿滑路面发出的尖锐嘶鸣。
一辆黑色的轿车,不管不顾地衝进巷子,一个甩尾,精准地停在他身边。
车门被猛地推开。
巷口的士兵们愣住了,举著枪,一时间不知所措。
两道身影从车上冲了下来,他们动作极快,一人架起许峰的一条胳膊,不由分说地將他拖进了汽车后座。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车门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风雨和叫骂。
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轿车强行倒车,撞开巷口的垃圾桶,衝上了街道,匯入夜色,消失不见。
许峰的最后一点意识,停留在了一张从驾驶座回过的,带著几分焦急和决绝的年轻女人的脸上。
然后,是彻底的黑暗。
……
意识,从冰冷黑暗的深海缓缓上浮。
最先恢復的是触觉。
身下是柔软的被褥,不是冰冷的石板路。
然后是嗅觉。
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著草药的气味,钻入鼻孔,取代了雨水的腥气和垃圾的腐臭。
许峰的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木质天板,纹理清晰。
他转动头部,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极为素净的和室,或者说禪房。
一张矮几,一个蒲团,墙上掛著一幅写意山水,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他低头,看向自己。
身上那件沾满血污和泥水的粗布短褂不见了,换上了一身乾净的灰色布衣裤。
左肩和右腿的伤口,被处理过了。
绷带缠得紧实而专业,甚至打了一个標准的外科结。
他试著动了动右腿,一股尖锐的疼痛立刻从大腿深处传来,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子弹还在里面。
但伤口没有继续流血,显然是用了最好的金疮药。
他意念微动,尝试连接独立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