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卫戍总司令部,汤恩伯的办公室里,死一样地寂静。
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是景德镇官窑茶杯的碎片。
汤恩伯的副官站在办公桌前,头垂得几乎要埋进胸口,大气都不敢喘。
汤恩伯背著手,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窗外那座陷入暮色的城市。
他的背影,像一头即將暴怒的狮子。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平静,但这种平静比任何咆哮都更让人心悸。
副官的身体抖了一下:“报告总长,冈村寧次…在新街口,被许峰当眾击毙。尸体…尸体已经被我们抢回来了。”
“抢回来?”汤恩伯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具尸体,有什么用?”
他走到副官面前,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歪掉的领子。
“赵振东那个营呢?一个美械加强营,几百號人,就看著他把人杀了,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赵营长…赵营长负伤昏迷了。”副官的声音越来越低:“现场的民眾情绪失控,他们…他们筑成人墙,挡住了我们的士兵。”
“民心?”汤恩伯笑了,他拍了拍副官的脸颊,动作很轻:“我手里有几十万支枪,我就是民心。”
他收回手,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上峰刚刚亲自打来电话。”
副官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只问了我一句话。”汤恩伯盯著副官的眼睛:“党国的脸,还要不要了?”
副官不敢接话。
“传我命令!”汤恩伯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一下。
“第一,金陵全城戒严!从现在开始,许进不许出!所有城门、码头、车站,全部封锁!一只鸟也別想飞出去!”
“第二,调动城防部队,宪兵团,警察总局,所有能动的人!给我上街,挨家挨户地搜!把金陵城给我翻过来!”
“第三,告诉下面的人,许峰是赤色分子,是潜伏的匪谍!谁敢包庇,窝藏,一律按通匪罪论处!就地枪决!”
“第四,擬一份通缉令,贴满金陵城每一条街,每一个巷子!赏金,十万银元!不,二十万!”
汤恩伯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要让这个许峰,在金陵城里变成一只过街老鼠!一个人人喊打的疯狗!”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三天之內,我要见到他的人,或者他的尸体!”
副官猛地抬头,敬了一个军礼:“是!总长!”
他转身,逃也似地跑出了办公室。
汤恩伯重新走到窗前,看著外面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
那里,藏著一个打了他脸的人。
……
夜,更深了。
金陵城,变了天。
刺耳的警报声划破夜空,一辆辆军用卡车呼啸著衝上街道,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成队的士兵从车上跳下,他们头戴钢盔,手持汤普逊衝锋鎗,表情肃杀。
“砰!砰!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