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给一个从未参与过科举,甚至才十六岁的少年?!
哪怕他是名动京城,名动北境的青衫御史!
自己不能输!
绝不!
东方瑞强行压下胸口翻涌的气血,此刻他早已忘记了自己为何要来这咏风亭,也忘了为何要刁难林昭!
他的眼中,只剩下一股近乎於顽固的,最后的坚持!
他死死的盯著林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问:
“好!好!好!”
“林大人!就算你说的都对!”
“就算老夫今日辩不过你!”
“但老夫还是要最后问你一句!”
东方瑞强行挺直了腰杆,用他那枯瘦的手指,遥遥的指著对面的林昭,声音悽厉,好似杜鹃啼血!
“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你今日,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早已僭越雷池,搅乱朝纲,得罪了满朝公卿!”
“你以为,你能凭一己之力改变这天下吗?!”
“林昭!”东方瑞的声音好似哀鸣,“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休要搅乱这大周的天下!”
林昭闻言,看著捂著心口,摇摇欲坠的东方瑞,眼中竟有了几丝怜悯。
他缓缓起身,拿起桌上那壶残酒,走到了曲江亭边。
他望著那奔腾不息的江水,也望著在场的三百名士子的脸,那一张张年轻的,迷茫的,激动,畏惧的脸。
有风拂过,吹动他的衣袍,一头用玉簪束起的黑髮,隨风狂舞。
在那一刻,世界仿佛静止了。
亭內的士子,亭外的江上烟波,还有那澄澈又似是被阴云笼罩的天空,此刻都倒映在林昭的眸子里。
“太傅大人,”林昭的声音恢復了平静,却又仿佛带著一股千年积累的厚重,“圣人留下的经典,看来你只读了前半句,却忘了还有后半句。”
“什么?!”东方瑞一愣。
林昭缓缓转身,看向东方瑞:“《易》有云——”
“君子,见几而作,不俟终日。”
“天下糜烂之几,我已见之。”
“若还要等到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之终日,方才肯在其位而谋其政……”
“那不是君子。”
“而是庸臣,是国贼,是懦夫。”
“我的道,不在乎位的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