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到了庄子,因为只是田远的一处打猎的別院,仅有一对老夫妻和一个小廝守著偌大的院子。他们不知尚睿的身份,仅仅见过一次,晓得是贵客,便热情地收拾出最好的屋子给夏月。
过了一会儿,大夫来了,同时来的还有庄子的主人田远。
田远朝尚睿微微躬身抬手道:“公子,借一步说话。”
尚睿点点头,隨他走了出去。
到了厅里,贺兰巡迎了上来,压著声音急道:“皇上,淮王反了。”
尚睿闻言缓缓地坐下去,刚才那杯热茶已经凉了,明连又换了一回。他移开盏盖,轻轻地拨了拨水面的茶叶,才问:“何时?”
“今日凌晨。”贺兰巡迴道。
“情况如何?”他又问。
“淮王扣了淮州、敘州两地的地方官。”
“敘州大营怎么样?”
“没有消息。”
“徐阳呢?”徐阳是徐敬业的长子,夏天才刚刚去南域敘州大营上任。
“生死未卜。”贺兰巡答。
他和贺兰巡多年默契,几个来回已经明了。
尚睿静静呷了口茶,忽而问道:“他一个人?”这问题问得突然,也未言明其他,不知他在想什么,又指的是谁。连旁边的明连都觉得莫名其妙。
而贺兰巡却是明白,答道:“淮王是以燕平王之名……”
“说下去。”尚睿问。
贺兰巡看了尚睿一眼,迟疑著答道:“淮王对外宣称要……匡復正统。”
未想尚睿听后未怒,反而微微一冷笑。
“他很蠢。”尚睿说。
这下子连贺兰巡也怔了一怔。
他继续说:“尉冉郁,他蠢得很。”
贺兰巡想起什么,又说:“探子报,菁潭郡主要与燕平王联姻,择日大婚。”燕平王与郡主本是同姓宗亲近亲,如此结亲本朝鲜有,却也不是先例。这般放话出来要共结连理,淮王本人安的什么心,自然是路人皆知。
尚睿又是一笑:“他尉尚仁还想做个太上皇不成?”
他起身准备回宫,如今徐阳在叛军控制下安危难测,朝堂上一得到消息,很快会乱成一锅粥。
他出了前厅,路过抄手游廊,一路走得极慢,似乎一边走一边想要在心里理出头绪。贺兰巡和田远在后面跟著他,都不敢贸然出声。等到了前屋的垂门,尚睿一抬头,忽而想起另一个人。
於是,他又独自折了回去,径直进了夏月待的那间厢房。
她发烧了,大夫还候在隔壁,而方才照看她的老妇人煎药去了,明连在外面。
房里此时此刻,仅有他和她。
尚睿站在三尺开外的地方,就这般远远地看著她,再未走近。静静地,默不作声。不知怎的,事情发生得仿佛比预料中还要早,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床榻上的夏月蹙著眉,唇色苍白,嘴角干得起了皮。她换了乾净的新衣,伤处被请来的大夫重新包扎过,盖著厚厚的被子,屋子里的火盆子也够暖和。
他忽然想起那个春夜里,他也是这么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