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苏念衾浅浅地嘆气,又折了回去。
“桑无焉。”他叫她,“你得睡在床上。”
她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又继续睡。苏念衾没辙,又不好再抱她起来。他刚才抱桑无焉,是在她清醒时经过她本人同意的。如今她早睡得不省人事,再想想刚才抱她下楼梯时的尷尬,索性还是不抱了。
可是,他知道她是好不容易才睡著的,要是直接弄醒了她,也许会更难受。他站在屋子中央,沉默片刻后决定將暖气打开,然后自己回屋睡觉了。
於是,两个人交换了个位置,他睡回了自己的床上,而她,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下面。
他一个人躺在刚刚桑无焉躺过的床上,有些失眠,一闭上眼睛就想起昨天签的合同,想起那些歌词,想起一堆乱七八糟的乐谱,想起周六去福利院的那台节目,以至於想到桑无焉身上。
苏念衾不禁摸了摸手上那个被她烫到后还没消逝的伤痕,然后摸到腕上还没有卸下来的盲表。那是一种有凸起標记和特殊指针的表,可以通过手指的触觉读出时间。他打开表盖,又摸了摸:不知不觉已经半夜两点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起床,披著黑暗走到客厅。快天亮的时候气温最低,所以他故意將暖气开高了一点,如今在这初春三月的夜里,未免有些太暖和了。
他蹲下摸到桑无焉的被子,大部分已经被她嫌热而掀在一边。他摸索中找到被角,替她盖回去。刚鬆手,桑无焉又掀开。
他再盖回去,她再掀开。
这下,苏念衾开始有点恼了。
他这辈子从来没照顾过什么人,尤其是这种情况。他微慍地將被子又一次盖回去,而且就此固定住,没鬆手。他定了一两分钟,其间桑无焉试图反抗过,但是动了下,没见效,便识时务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放手的时候他想,要是桑无焉敢再掀开,他就拿根绳子把她裹在被子里捆起来。
结果让他很满意,她很听话地屈服了。
苏念衾检查了下自己的胜利果实后,回到臥房继续睡。躺下后又开始想別的事情。例如从这里到沙发要十七步;出门要下三步台阶,朝右拐再走二十二步开了柵栏才是大路;从老师办公室到对面的教室要走十九步?或者更多?都不太確定,他有半个月没去上过课了,况且以前每次在那里量步子的时候,总有孩子跑来跑去地打断他,不仅仅是孩子们,桑无焉也爱打断他。
想到桑无焉三个字,苏念衾再一次不放心地起身去了客厅。
他俯身探了探她的额头,似乎比傍晚那会儿还烫了些。
他不太有医药和护理常识,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在药箱里找了张降温贴给她贴在额头上。
桑无焉动了动,似乎睡得也不是很安稳,迷糊地偶尔冒出几个字的梦话。
他蹙著眉考虑了一下,然后还是將她和著被子一起抱回臥室。
第二天桑无焉看到苏念衾问:“我好像记得昨晚我睡的是客厅。一起来怎么变成臥室了?”
“嗯。”苏念衾漫不经心地应了下,將煎蛋放在桌子上。
看到苏念衾一副疲惫的神色,桑无焉问:“你昨晚没睡觉?干吗去了?”
“你还吃饭吗?”他有些不耐烦地问,再扔了双筷子给她。
桑无焉垂头看到盘子里那个內外皆焦的煎蛋,怯怯地问了一句:“你確定这东西吃了不会出人命?”
“我確定!”苏念衾带著怒意,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到了第三天,是红疹最猖獗的时候。疹子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她身体的各个部位,医生说熬过了便会迅速康復。
她不喜欢一个人躺在房间里,这样好像很孤单,於是挪到了客厅沙发上。
乳白色的沙发很大,足够將她舒舒服服地容纳在其中,当然还包括她的枕头、被子。
苏念衾一直不怎么和她搭腔,所以全是桑无焉一个人自说自话索然无趣,加上药物的缘故,说著说著便睡著了。
半晌之后,苏念衾走来在茶几上凉了杯热水,然后在沙发旁静立了片刻,確定她睡得很安稳后,才拿了钥匙出门买吃的。
第四天晚上,她半夜里睡醒忽然觉得神清气爽起来,一照镜子果然红疹退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