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迫自己每天都规律地作息,尽力工作,晚上打球,十二点睡觉,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却总是睡不著。
窗外的月色这样好,他想,如果当年父母没有死,苏向阳现在还是荣威的竞爭对手,她也会无忧无虑地长大。也许他们会在某些场合见到,因为彼此父母的关係,还有些敌意,客套地应对,什么都不会发生。
这样多好。
可偏偏不是这样的。
隔了两天,莫家明將他请去打高尔夫,又去喝茶,途中接了个电话说:“麦臻东要带个人过来。”
他几乎立刻猜出来麦臻东带的是谁。
股东大会结束那天,麦臻东来公司接老爷子,见到沈钦雋隨口问了句白晞的近况。他却只说:“我不清楚。”
麦臻东当即脸色一变,若不是因为有长辈在,几乎便要扬声质问他。
如今大局已定,白晞可有可无。想必这一次,麦臻东是带她来这里散心。
沈钦雋鬆了松衬衣领口,指尖握著那小小茶盏,站起来走到窗边,拨了个电话。
秦眸就在附近拍gg,妆容艷丽,隨叫隨到,真是良伴。
他带她进到单独的小间挑选珠宝,她抿著唇,目光从那些色泽瀲灩的饰品上掠过,“你送我吗?”
“就当是谢你,帮我看清了一个人。”他不动声色,心知她就在楼下,只觉得心跳又快又涩。
她面不改色地挑了两三样,似笑非笑,“我准备好了,你呢?”
她挽起他的手臂,一步步走得摇曳生姿。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可是沈钦雋並没有听清,他只见到歪著头和麦臻东说笑的白晞,因为听到动静,转头看到自己,满脸的不可置信。
他强迫自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和莫家明的对话上,用了极大的自制力,终於流畅地说完了那几句道別的话。
一直到门口,他有些厌恶地將手从她手中抽出来,微微抬了抬下頜,“秦小姐,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和你见面了。”
她唇角始终噙著一丝含义莫名的笑,一言不发。
他掉头离开,脚步从容淡定,可是心里却知道,他退得狼狈。
因他真的是不知道,怎样一个人面对她。
那一天白晞开始给他打电话。彼时他也在回翡海的路上,电话响了很久,久到助理小心地看他一眼,很快挪移了目光。
他没办法像对待別人一样,把手机调成无声,可是一声声的又像是折磨,他终於还是將她的一切讯息拉入黑名单。
设置成功的那一剎那,心中明白,他亲手斩断了同她解释的机会。
后来白晞又给小谢打电话,小谢从后视镜中望著他,他轻轻摇了摇头。
“沈先生,你回哪里?”
小谢轻声问他。
后座那个年轻人一直看著窗外,直到此刻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地说:“华山路。”
他还保存著家中的钥匙,在门口踌躇很久,已经是更深露重,终於还是进去了。
白晞的鞋子放在门口,二楼却是黑漆漆的,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没有开灯,就凭著记忆,他轻轻地走到她臥室门口,靠著门仔细听里边的动静,又轻轻推开一丝缝隙,借著这个晚上皎亮的月光,她安静地躺著,侧脸正面向自己,睡得安寧。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此刻再去靠近,又有什么意义?
可是肢体的动作却是不受控制,轻轻走过去,俯身,轻柔地,去触碰她的脸颊,和……明显红肿的眼睛。
她不安地动了动,嘴里喃喃地不知说了句什么话,像孩子一样,睡梦中也会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