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这随口一提的提议,像是往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在石蕴容心中漾开了巨大的涟漪。出宫?去温泉庄子?这对于她而言,简直是奢望,上辈子加上这辈子,她作为太子妃,离了这四四方方的紫禁城,也仅仅只有随驾巡幸蒙古那寥寥数次,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所见也无非是另一片天地下的规矩和束缚,像这般纯粹的、只为“松散松散”的出行,简直是闻所未闻!因此,胤礽话音刚落,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那双尚带着些许睡意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如同落入了星辰,连方才因宫人目光而引起的羞涩都瞬间抛到了九霄云外,清脆地应道:“好!”她立刻就从榻上坐直了身子,也顾不上什么仪态,转头就对着李嬷嬷和福月瑞兰吩咐起来,语气里带着难得的、几乎可以称为“雀跃”的兴致:“李嬷嬷,快去准备出行的箱笼,衣裳要多带几身轻便保暖的,庄子上比宫里冷,”“福月,你亲自去小厨房吩咐,挑几个得力仔细的厨娘和帮厨太监跟着,一应食材器具都要带齐全了……”她思维敏捷,条理清晰,瞬间就想到了诸多细节,从随行伺候的奴才名单到路上可能用到的物品,一一安排下去,那副模样,俨然像是要打一场精心准备的仗,与平日里那个端坐毓庆宫、处理事务时沉稳如山、喜怒不形于色的太子妃判若两人。胤礽斜倚在榻上,手臂依旧揽着她的腰,看着她这副难得流露出的小女儿情态,听着她清脆利落地吩咐事宜,心中像是被羽毛轻轻搔过,柔软得一塌糊涂。他从未见过她如此鲜活、如此充满期待的模样,仿佛褪去了所有沉重的枷锁,只是一个单纯的、对出游充满向往的年轻女子,看来,日后真得多寻些机会,带她出去走走才好,他在心中暗忖,看着她发光的侧脸,只觉得这个灵光一闪的决定无比正确,这深宫高墙,确实将她禁锢得太久了。在石蕴容雷厉风行的安排下,出行的各项准备以惊人的速度完成,毕竟两人身份特殊,事务繁忙,本也未曾打算在庄子上久留,所需物事并不算繁杂,至于人手,毓庆宫留李嬷嬷坐镇,福月也留下盯着各项支出,只带了最为机敏得用的瑞兰随行伺候,在午后,她和胤礽的车驾便低调而迅速地驶出了紫禁城。消息很快便传到了乾清宫,康熙正批阅着奏章,梁九功小心翼翼地上前禀报了这一情况,康熙执朱笔的手顿了顿,抬起眼,目光下意识地转向侧方,宝珠和弘昭正由乳母陪着,在铺了厚厚绒毯的软榻上玩耍,两个小家伙一人手里抓着一个色彩鲜艳的绣球,咿咿呀呀地互相“显摆”,玩得不亦乐乎,丝毫不见离开父母的忧伤。康熙看着这一幕,再联想到胤礽今早那异常“乖顺”的态度,以及此刻带着太子妃逍遥出宫的行为,瞬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放下朱笔,简直要被气笑了,“好小子!朕还说他怎么转变那般快,合着是把朕这个老子当成带孩子的老嬷嬷了!”“他倒好,带着媳妇跑去逍遥快活!”梁九功陪着笑脸,丝毫不敢出声。就在这时,软榻处忽然起了点小骚动,宝珠看上了弘昭手里的彩球,伸着小手就去抢,弘昭哪里肯给,紧紧抱着自己的球,小身子往后躲,两个小家伙你拉我扯,旁边的乳母一个没留意,弘昭手一滑,那色彩斑斓的彩球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啪”地一声,不偏不倚,精准地落在了康熙面前堆满奏章的龙案之上。“!!”乳母嬷嬷们吓得魂飞魄散,脸色煞白,“噗通”一声全都跪倒在地,连连磕头请罪:“奴婢该死!惊扰圣驾!奴婢罪该万死!”然而,闯了祸的两个小祖宗却浑然不觉,见只剩下一个球了,立刻又转移了目标,咯咯笑着一起去抢宝珠手里那个,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康熙看着龙案上那个格格不入的、还带着幼儿手温与口水的彩球,又看了看吓得瑟瑟发抖的奴才们和没心没肺继续玩闹的孙儿,胸中那点被儿子“算计”的闷气,竟奇异地消散了,他终究没忍心发怒,只摆了摆手,示意跪着的乳母起来,自己则饶有兴致地拿起那个彩球,在手里掂了掂,然后走到软榻边,蹲下身,用彩球轻轻逗弄着两个小家伙。宝珠和弘昭见玛法拿着球过来,立刻被吸引,纷纷伸出小胖手咿咿呀呀地要来抓,笑声更加清脆。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康熙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慈和的微笑,,!然而,当他直起身,目光再次扫过龙案上那堆积的奏章时,嘴角那抹笑意便缓缓收敛,化作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好你个保成,把孩子们丢给朕,自己跑去躲清闲?行,朕就让你好好“清闲”几日,且等你回来的!京郊温泉庄子,庄头管事王德兴领着乌泱泱几十号庄丁、仆妇,早已在门前宽敞的场院上垂手恭立,自从得了太子和太子妃要过来的消息后,他便一刻不敢停歇,带人快速忙碌起来,终于在午时将一切该接驾事宜准备好,但也丝毫不敢耽搁带着众人候在门前,就这么静静等着。在王德兴身后半步,站着一位与众不同的宫女,身着比寻常宫女更精良的藕荷色缎面旗袍,头上簪着一支小巧的珍珠扁方,耳下垂着碧玉坠子,正是王德兴的女儿,王巧云。她微微垂着眼,姿态看似恭顺,脊背却挺得笔直,不似旁人那般因久候而显出佝偻,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扫过官道尽头,指尖轻轻捻着袖口精心滚镶的边儿,这细微的动作透露出她内心的期待,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时间一点点过去,场院里静得能听见远处山林里偶尔传来的鸟鸣,几个站在后排的小丫头,腿脚有些发软,悄悄交换着不安的眼神,王巧云似有所觉,眼角余光淡淡一扫,并未出声,那几个小丫头却立刻噤若寒蝉,赶紧重新站好。就在这焦灼的等待几乎要达到顶点时,官道尽头,终于传来了清晰而富有节奏的马蹄声,以及车轮碾过路面的辚辚之音。:()清穿:救命!太子妃她又在揍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