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一个月后了。
陈默离开京城的那天,没有十里长亭,没有折柳相送。
只有李铁和他麾下那五百名锦衣卫,以及一艘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官船。
船身漆黑,线条普通,混在运河上来往的万千舟船里,根本不会多引人看上一眼。
可船舱內的空气,却始终带著一股铁锈与血混合的乾燥气味。
李铁就坐在陈默的对面,沉默地擦拭著他的绣春刀。
刀身映出他那张布满刀疤的脸,也映出陈默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一个月。
陈默感觉自己像是过了一辈子。
他亲眼见到了所谓的“国之命脉”。
在山东段,河道宽阔处水流平缓,两岸却是连绵的盐硷地,白的一片,寸草不生。
船只在这里行驶,总会莫名其妙地搁浅。
第一次搁浅时,船底传来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船身剧烈一震。
陈默正在看的卷宗散了一地。
他抬起头,看见李铁的手已经按在了刀柄上,眼神盯著窗外浑浊的河水。
很快,就有几艘小船靠了过来。
船上的人自称是“引水工”,热情地要帮忙脱困,开价纹银五十两。
李铁什么话都没说。
他只是拔出了刀。
那几艘小船掉头就跑,比来时快了三倍。
锦衣卫下水探查,捞上来的不是淤泥,而是几根被人为钉在河床里的巨大铁桩。
陈默看著那锈跡斑斑的铁桩,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隨身的册子上,记下了“清河县,铁桩”五个字。
船继续南下。
到了淮安府。
这里是漕运总督衙门所在地,也是南北水运的枢纽。
白日里千帆竞渡,夜晚灯火通明。
当地官员设下盛宴,为钦差大人接风洗尘。
酒是三十年的女儿红,菜是专门从扬州请来的名厨掌勺。
席间,官员们轮番敬酒,言语间满是恭维与效忠。
“陈大人此行,乃是为国为民,我等必全力配合!”
“大人有什么需要,儘管开口,下官万死不辞!”
陈默只是安静地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