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一份烫金的帖子,轻轻放在那座坟墓般的卷宗山上。
“下官奉陛下之命,给您送份宾客名单,也好让您心里有个数。”
刘庸胖乎乎的手指在名单上点了点,声音压得极低,像一条毒蛇在耳边嘶嘶作响。
“排头一个,淮南王。您在南阳砍的那个贪官,是他嫡亲的外甥。”
“第二个,安国公。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就是因为在您的治水工地上吃了回扣,现在还在大牢里啃窝窝头。”
“还有这位,吏部尚书。他最看好的门生,被您一封奏摺直接擼到了底,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
刘庸每说一个名字,陈默的心就往下沉一寸,冷一分。
“陈学士,”刘庸直起身,脸上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您这故事,可得好好讲。”
“讲得好了,是为民除害的能臣。”
他顿了顿,凑到陈默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讲不好……明天那寿宴,就是您的断头饭。”
说完,他拍了拍陈默的肩膀,心满意足地晃了出去。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陈默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从那份烫金的名单,缓缓移到旁边那座坟墓般的卷宗山上。
良久。
他眼中的烦躁、憋屈和绝望,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冰冷刺骨的平静。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著一丝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
想让我死?
可以。
但是,拉谁一起陪葬,又该怎么个死法……
陈默猛地站起身,伸出手,在那堆积如山的烂帐里,精准地翻找著。他的动作不再有丝毫迟疑,目標明確得可怕。
终於,他抽出了那本兵部的卷宗。
他的目光,落回到那份烫金的宾客名单上,死死锁定了第一个名字。
【淮南王】。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抹森然的弧度。
他翻开卷宗,直接翻到“战马跃入黄河”那一页,用指尖在那一行字上,轻轻划过。
好一个“自行跃河”。
那就让本官,在太后寿宴上,给你们讲一个……关於这两百匹“烈马”的,血淋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