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喉结剧烈地滑动了一下,没能发出任何声音。
他迈步,走下台阶。
登车。
车轮压过石板,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开始滚动。
就在马车驶入人群自动让出的那条狭窄通道时。
“噗通。”
一个极其轻微的闷响。
混在车轮声里,几不可闻。
是第一个跪下去的人。
这声音,是一道无声的號令。
街道两侧,成百上千的百姓,如同被风吹过的麦浪,齐刷刷地跪倒。
那不是倒下。
是整片整片的塌陷。
黑压压一片。
他们依旧无言,只是將自己的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粗糲的青石板路上。
咚。
咚。
咚。
叩首声起初沉闷而零落,很快,便密集得连成一片。
那声音不再是叩拜。
是擂鼓。
是撞钟。
是无数颗心臟在胸膛里共振,匯成了一股能把人活活碾碎的巨响。
车厢里,陈默的脊背绷成了一张拉满的弓。
他没有掀开车帘。
他不敢。
他僵硬地坐著,双手死死攥著膝上崭新的衣料,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烦。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从五臟六腑的最深处翻涌上来,堵住他的喉咙,闷住他的胸口。
他做这一切,只是想把前任留下的烂摊子收拾乾净,然后能安安稳稳地躺在后衙的竹椅上摸鱼。
他要的不是这个。
不是万民跪送,不是这重逾山岳的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