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这病来得凶猛,主要是一个月前遭遇了刺杀,伤了肺腑。皇后娘娘吩咐了,无论如何都要吊著皇帝一口气,不能让他死了。
其实太医不是很明白,皇后都已经谋反了,还在乎皇帝的性命?但这种话,他们是万万不敢问的,只低头做事。
外间,王皇后一袭绣金的龙凤袍端坐在上首,面沉似水。
底下一名太监战战兢兢道:“启稟娘娘,养心殿、御书房、甚至连先帝的奉先殿都搜遍了,就差把地砖掀起来,可……可还是没找到那封遗詔。会不会……会不会根本就不在皇宫里?”
皇后吩咐他们找的,是帝王十多年前留下的一封遗詔。
那小太监见皇后许久不说话,只当她在发愁,便壮著胆子抬头,諂媚地笑道:“娘娘,奴才斗胆说一句,不过是一封遗詔罢了!如今瑞王殿下的大军势如破竹,北上指日可待,这天下很快就是娘娘和瑞王殿下的囊中之物,何必为一封旧詔劳心费神?”
他以为那是关於皇位继承的遗詔,却不知自己这番话,恰好戳中了皇后的痛处。
王皇后冷睨著他,勾唇嗤笑一声。太监顿时感到脖颈一凉,忙抬手扇自己嘴巴子:“是奴才失言!”
王皇后懒得看他,目光飘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十多年前那个雪夜。
那天刚下过一场大雪,宫道上积著厚厚的雪,她亲手燉了参汤,想去养心殿给宣文帝暖身子。
刚走到殿门口,正疑惑外面怎的一个宫人都没有,便听见殿內传来宣文帝与海公公的对话。
“朕近来总觉身子不適,得留一道遗詔,以防万一。”宣文帝的声音带著几分疲惫。
海公公连忙应道:“陛下龙体安康,何须如此?”
殿外的王皇后心里一揪,却不由主地思考陛下要留的遗詔是什么。
储君以立,天下太平,陛下还有什么顾虑?
思索间,宣文帝的声音传来。
“朕自有考量。”宣文帝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却清晰地传到了殿外皇后耳中:
“皇后王氏……聪颖太过,野心亦重,待朕驾崩,便让她陪葬,殉葬的礼仪按皇后规制办,也算全了夫妻情分。至於麟儿……他性子烈,恐日后生祸,遣去西北戍边,无召不得回京,此生不得参与朝政。”
皇后的表情彻底冻在了脸上。
他要她陪葬。
多么讽刺啊。
她一直以为,宣文帝对她虽不算情深,却也有几分敬重,更以为瑞王是他最看重的儿子,却没料到,他早已为她们母子安排好了“死路”!
从那天起,她心中的最后一丝温情便彻底熄灭,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那天,她没有进去,也没有拆穿,而是平静的返回了坤寧宫,抱著年幼的麟儿枯坐了一夜。
只一夜,她便想清楚了。
然后她开始暗中布局,拉拢朝臣,甚至不惜与反贼勾结——一切都是他逼她的。
那封遗詔,始终是她的心头大患,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若是找不到,一旦日后有人將遗詔翻出来,即便她和瑞王掌控了天下,也会被冠上“违逆先帝遗命”的罪名,成为天下人討伐的靶子!
王皇后回过神,对著那个还在扇巴掌的太监说道:“继续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还有海公公,派太医过去,看他究竟是不是在装疯卖傻。”
上个月宣文帝遇刺,海公公就被冠上了嫌疑,这位忠僕就被皇帝亲手打入了大牢。
王皇后为了逼他將遗詔的藏身处说出来,特意把他的乾儿子做成肉饼,看他狼吞虎咽吃下后,再告诉他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