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路怎么不长眼?”景瑜也顾不上训斥她,连忙去关心身边的沈霜寧。
“寧寧,你有没有事?”
那个从宫女手里砸下来的盆四分五裂,泥土和陶瓷碎片满地都是,有些许沾污了女子裙边金线绣制的绣鞋。
宝珠磕头间隙瞧见了,胆战心惊地將自己的帕子拿出来,要替沈霜寧擦去脏污。
就这一双鞋,卖了她都赔不起!
沈霜寧正要同景瑜说话,余光瞥见了宝珠的动作,登时一惊。
她哪敢让前世的救命恩人给自己擦鞋?
沈霜寧忙退了一步,扬声唤道:“你別动。”
宝珠顿了顿,捏著帕子抬头去看她,这才认出来沈霜寧的脸。
克制不住地想起了昨日的事,眼下便以为沈霜寧是嫌弃她,不愿让她触碰,於是僵在半空的手便颤颤巍巍缩了回去,撑在了地上。
脑袋再一次重重磕在地上,求饶道:“还请姑娘大人有大量,饶了奴婢吧!”
沈霜寧已经不动声色地避开了她的跪拜。
丽妃的大宫女宜春不知何时回来了,恰巧看这一幕,当下便疾步过来,也不问清楚就对宝珠一通训斥。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傢伙,这点小事都做不好,还要你来有何用!给我滚去那边跪著,省得来碍公主殿下的眼!”
宝珠也未起身,连连应是后,便手脚並用爬著到角落跪著。
在锦绣宫,下人受体罚是常有的事,而且比別的宫要苛刻许多,是以上至妃嬪,下至宫人早就习以为常,瞧了一眼就都走了。
这便是景瑜不喜欢丽妃的原因之一。
一个低贱的出身,一朝得势之后却偏要在这些旁枝末节上摆足架子,仿佛不將旁人折辱到尘埃里,就显不出她如今的尊贵似的。
景瑜素日並不喜欢为难下人,但同样的也不会有多同情他们,眼看沈霜寧没有事,便想拉著她赶紧离开这里。
谁知沈霜寧却杵在原地不动。
景瑜疑惑地朝她看去——
沈霜寧长相穠艷,似王羲之笔下的字,一笔盪开的媚色里藏著锋锐,此刻纤长浓黑的眼只消刻意流露出三分脆弱,水光漫在眼尾,便叫人移不开眼。
景瑜只觉心口像是被轻轻勾了一下,心软得不行,於是才发现沈霜寧正望著那名宫女。
景瑜心里又是“咯噔”一声,沈霜寧这幅神情,该不会想起了昨天被皇兄打骂的事?感同身受了?
“寧寧,你怎么了?”景瑜试探性问。
沈霜寧收回视线,缓缓摇头,却是嘆了口气道:“昨日进宫时,也无意中撞见那个宫女受罚,原只是一件很小的事,却被罚跪在太阳底下,脸也被扇肿了。。。。。。唉,原来皇宫並没有我想得那么美好。”
“不是这样的!”景瑜急忙打住她的消极念头,解释道,“只是锦绣宫如此,长乐宫就从来不会隨便体罚下人。”
“是臣女说错话了。”沈霜寧垂下眼眸,“我只是觉得,她跟我很像。。。。。。”
景瑜连忙握住她的手:“你不要这样想,她哪能跟你比?”
看著沈霜寧依旧情绪低落,景瑜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於是带著怨气地看向宜春。
“都怪你,把寧寧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