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客人的时候,宋书眠就会坐在入口的长凳上,白衬衫、黑色包臀裙,腿是光着的,标准的洗头妹打扮,一开始还不知道为什么要求带发网,后来给客人洗头,发梢落到了人家的眼睛里,爆发了一顿争吵后才明白。
那天宋书眠被肖美丽骂得狗血淋头,从理发店跑回徐放的出租屋,从柜子拿出他的衣服又捶又打,恨得她后槽牙都发紧。
他凭什么可以甩甩手一走了之,找到管饭的地方就不管她了。
可闭上眼,都是那天徐放不管不顾踢开门,冲进屋子里,将盖在身上满身烟味的男人扒开的样子,明明做保安的时侯一直客客气气带着笑的人,那刻跟鬼罗刹一样,抄起椅子就朝那个男人身上抡。
当时屋子里声音那么大,宋书眠却好像聋了,她缩进了床头的角落里,把被子都抱在了身上,却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徐放的口型中辨别出他在骂脏话。
他们扭打在一起,桌子上、柜子上的东西悉数掉了下来,最后掉下来的,是徐放给宋书眠买的花瓶,里面插着她最喜欢的向日葵,花和水都撒在了地上,徐放抓起花瓶就朝着男人的命根子那砸。
一声剧烈的嘶吼唤回了宋书眠的听觉,她惊醒过来,跳出被子到徐放身边,抓过他的手,来回看他有没有受伤。
没有,是那个男人喊的。
她想去拿手机打120,却被徐放紧紧抱在了怀里,手臂都在颤抖,松开后他看向宋书眠的眼神慌张,还掺杂着些难过,帮她把被男人扯下来的内衣带子勾上去时,好像快哭了。
徐放又往下看,宋书眠的打底裤已经被往下拉了些,露出了粉色的内裤边,中间还有个细缎带的蝴蝶结,他撇过头,又踹了一脚在地上捂着裆的男人,将她擎到床上,扯过被子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
宋书眠就像个撒了点色素的粉色棉花糖一样,坐在床上看徐放,他从衣柜里掏出个铁盒,里面有五千块的现金,和两张银行卡。
徐放那天好像也就跟她说了两句话,但她没点头说好。
“银行卡密码是226337,你记得把钱都取出来放在身边。”
“然后就跑,离开这里,别回来了。”
宋书眠被徐放强制从被子里拉出来,罩上T恤、羊毛衫,又拿了条厚的灯芯绒裤子让她穿,衣柜里小姑娘的羽绒服这么薄,徐放索性把压在最下面自己的厚羽绒服也给她罩上了,拿过宋书眠的书包塞给她,把她往门外推。
那扇铁的防盗门关起来的声音也是闷重的,砰地一声。
宋书眠拔腿就冲出小区,在人行道上疯跑了起来,步子迈得快,胸口也觉得痒,直到额角的汗流下来,才意识到已经是深春了,怎么徐放还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堆厚衣服,他是傻吗?!
怎么这么怕我挨冻。
“小宋?小宋?”高威从门口进来,手里拿着两袋子水果,一袋是并不大的苹果,还有一袋是橘子,“发什么愣呢?”
直到小腿被他的皮鞋背踢了踢,宋书眠才有了反应,刚刚还空茫的脸上有了表情,像徐放那样弧度的笑,“高老师来啦,姐今天还念叨你呢。”
说话间,她顺手将高威手上的两袋便宜水果拿了过去,放到吧台上,看着故意坐在椅子上不起身的肖美丽,笑道:“美丽姐,高老师来了,现在下班吗?”
“什么高老师,一个职校里的班主任而已,”肖美丽没什么好气,像是故意说给高威听的,“他来我们就要下班啊,钱是大风刮来的吗,不用开店?”
高威三两步走过去,手搭在肖美丽的肩膀上,讨好似的捏了捏,“美丽,快开学了,这几天教务工作多,没来看你,是我不对,我带你去吃火锅?”
“大夏天吃什么火锅啊,你不热我还嫌热呢!”
宋书眠听着肖美丽的声音多了点甜腻,便转过身拍了拍张俊,让他准备收拾收拾下班。
高威见他俩要走,赶紧问:“哎,小宋、小俊,一起去吃火锅吗?”
张俊刚想点头,被宋书眠拽出了门口,“不吃了,有味儿,衣服不好洗。”
这男孩儿,跟看不见肖美丽都坐到高威腿上了似的。
她正打算和张俊说拜拜,却没想到男孩儿比她先开口,“小宋姐,我听说那里头都能申请减刑,这都第四年了,徐哥是不是快回来了?”
宋书眠愣了一下,抿了个笑,“啊,快回来了,明年吧。”
徐放从来没有申请过减刑,这个问题监狱联系过宋书眠,他们说他在里头的表现一直很好,主动找他聊减刑的事,被他拒绝了,希望家属能沟通一下。
他连见我都不肯,又怎么会听我的话。
就连这个“家属”的资格,也是自己绕了好大一圈才讨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