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吃饭时,张氏还洋洋得意地说陆大娘坐在地里哭得如何伤心。
逢春当时听了心里很难受,饭后趁张氏出去串门,偷偷地将萝卜还回去。
次日晌午,张氏发现藏在地窖里的萝卜不见了,正骂她,陆攸找来了。
当着张氏的面,身高近九尺的男人一刀将张氏专门给儿子养来喝奶的母羊给宰了。
开膛破肚,血淋淋的肠子流了一地,被溅了一身血的张氏当场瘫软在地。
陆攸一边擦拭他那把寒光逼人的刀,一边慢条斯理地说,若是以后菜地里少了一根草,都拿她是问。说这话时,阴沉的眸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张氏怀里的宝贝儿子。
张氏吓得忙不迭应“是”,直到陆攸离开,她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打那以后,张氏每回经过陆攸家的菜园子,只要看到里面进了活物都会帮忙驱赶,生怕少了一根草,陆攸会来找她算账。
小时候,陆攸常说会保护自己一辈子。而陆大娘心地又很善良。也许,她可以去陆攸家里躲些日子,等阿耶回来再做打算。
虽然她一个未嫁的姑娘住在无亲无故的男人家里不好,可再怎样也比给赵员外做妾强!
想到这儿,逢春走到床边打开箱笼,将里头的衣裳全部拿出来放在床上。
箱笼的最底层是一个用胭脂色丝绸的包裹。
逢春拿出来,小心翼翼地解开,露出一本泛黄的医书。
阿娘临走前将这本医书交到她手里,说这本书是比她的命还重要的东西。若将来她的娘家人来找来,一定要将这本医书交给他们。
“阿宝,一定要同他们说,就说娘这辈子并未辜负他们所托!”说完这句话,阿娘就咽了气。
如今望着母亲的遗物,得知自己被卖都没有哭的逢春泪水夺眶而出。
这世上唯一将她当宝的人不在了。
她再也不是“阿宝”。
不过这会儿还不是哭的时候。
她忙抹干净眼泪,把医书重新包好,收拾几件衣物,静待天黑。
直到外面也没了动静,她小心翼翼地把窗户卸下来,弯腰爬了出来。
一只脚刚落地,阿黄咬住她的裤腿。
她“嘘”了一声,弯腰将阿黄抱在怀里,偷偷出了家门。
农村人为了省些蜡烛钱,都睡得很早,云溪村就像一只睡着的大老鼠。
提心吊胆的逢春一路小跑,奔向鼠尾。幸好今夜月光清亮,又有积雪映照,狭长的小路依稀可见。
等到她在陆攸院门口停下脚步时,后背早已被冷汗濡湿。
门缝里,透出一一缕微弱的光线。
陆家的人,还没睡。
逢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