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亚一下飞机就开始吐,把海关入境处都熏臭了,Merde!医院说他肠胃敏感,刚刚才打完点滴,正在往你那儿赶。你的比赛是不是还没开始?”
“结束了。”
“Ohlàlà……你的语气听起来不高兴,没有赢吗?”
“……嗯。”
“好吧。你别想太多了。现在我带安德烈亚来你家找你?”
“嗯。你记得地址吗?”
“记得的。一会儿见,Adios!”
法国人为什么要说西班牙语的再见?风音搞不懂他,也懒得说再见,直接挂断了电话。
回家的路上倒是收到了郁弥和夏也的消息。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说好了,又或者是兄弟之间的默契在作祟,居然差不多同时发来了消息,内容大差不差,都是说今天看到了一场很精彩的比赛,期待下一次再为她到场祝贺,希望不要因为今天的一点小意外而想得太多。她很感激他们愿意这么说,可真的有点提不起劲来回复。
已读不回绝不是好习惯。不管怎样,在坐上电车的那一刻,她还是编辑好了(敷衍的)回复,按下发送。然后复制一遍,再发给另一个人,然后收起手机,再也不看了。
想着皮埃尔来了总得做晚饭——意思是皮埃尔帮她做菜而不是由她走进厨房——回家前顺便绕路去超市,揣摩着他和安德烈亚的口味随便买了点。
他们俩则是在她到家的五分钟后抵达的。
“Merde,你怎么突然窜这么高了!艾莉娜,你没有在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吧?”他一副很惊讶的表情,“以前在巴黎的时候,你才,才……这么点吧?”
他的手在风音的下巴处比划,而他说的“以前”,已经是刚升上高中时因为妈妈的工作调动而不得不住在皮埃尔家的那一年的事了。
风音不搭理他做作的惊讶,只垂眸看向他身后的安德烈亚。
和偶尔的视频通话中能见到的那个小孩一样,弟弟安德烈亚有着和她一样的金发,但是更卷曲一点,像是弹簧插在头顶上。
可能是玄关处不够明亮,又或者是吊水真的有效,他看起来脸色还不错,精神也挺好,这会儿正好奇地抬头看她摆在鞋柜上的信件,因为上头净是他从来没见过的奇妙文字。
“好了,这就是艾莉娜。”皮埃尔把他推到跟前,“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见到姐姐的吗?”
是风音,不是艾莉娜。
风音这么想着。
KasaneErinaSeydoux,这是爸妈离婚前她的名字,但在抚养权争夺战结束、她被妈妈带着去改名之后,皮埃尔才开始用中间名Erina喊她——什么人才会用中间名喊人?风音都想高呼一句“Merde!”了。
想也知道,固执地用在自己的语言中才含有意义的名字称呼她,是这个法国男人努力地挽回自己在女儿身上仅剩的那一点所属权。风音完全理解他的这点(无聊的)尊严,一次都没有说过自己觉得这很别扭。
但在心情很糟糕的这一天,“艾莉娜”这个名字听起来比任何时候都要刺耳。
风音努力屏蔽着听觉,暗自希望弟弟安德烈亚最好别这么喊她,幸好他真的没有这么说。
当然了,他别的话也没说,只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你好”,抬头看了看她,然后就立刻缩回爸爸的身后了。
是害羞的孩子呢,明明前两年那么活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