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玉臻见她不知悔改,把画摔回锦匣中,怒道:“你只想着你自己,可知自从你外祖父过世后,你外祖母每次看到他的画像都会痛哭流涕,没有三五日缓不过来?”
纪晚镜愣了一下。
梅玉臻斥道:“今日大家齐聚一堂给你外祖母过寿,本是个喜乐的日子,想让你外祖母能够开心过寿,如果你这幅画坏了大家的雅兴,令你外祖母病倒,你几位舅父哪个会高兴?何况你外祖母年纪大了,身子根本禁不住刺激。”
纪晚镜脸色渐渐难看起来,“女儿……女儿不知道。”
梅玉臻失望的闭了闭眼。
年前母亲因为看到父亲的画像大病过一场,她曾回娘家住给母亲侍疾,但凡有点心都不会忘记这件事。
可见她的女儿根本没把外祖母放在心上,也没把她放在心上。
“怎么办?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外祖母一旦痛哭不止,大家肯定会以为是我惹她伤心。”纪晚镜慌了手脚,想了想急道:“我是在马车里换的画,那幅观音像现在就在马车里……”
梅玉臻睁开眼睛,看向一旁低眉垂首的婢女,“还快点不去取。”
“是!”婢女慌忙跑了出去。
梅玉臻一言不发的在椅子上坐下,疲惫的揉了揉额头,觉得太阳穴像针一样扎着疼。
纪晚镜攥着手帕,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快开席了,母亲再休息一会儿,我去扶外祖母过去。”
梅玉臻看着她走远,目光里蕴含着一丝藏不住的失望。
纪茴枝默默垂眸。
梅家子孙众多,何须纪晚镜跑过去搀扶,不过是为了在众人面前露脸罢了,毕竟梅老夫人是今天宴席的主角,纪晚镜扶着她出现,既能彰显孝道,又能引人瞩目。
纪晚镜能成为京中最负盛名的贵女,绝非一朝一夕做到的,每一件小事上都藏着她的精明和小心思。
梅玉臻显然也看透了这一点,所以才会觉得失望。
婢女很快把画取了回来,梅玉臻一看之下却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
纪茴枝低头望去,发现画上滴着几滴浅黄色的水渍。
婢女把头埋得深深的,声音细弱蚊蝇,“小姐来的路上,在马车里吃了个桃子……”
“这孩子……”梅玉臻愁眉紧锁,心疼地看着手里的画,“好好一幅画竟然就这么毁了,现在宴席马上就要开始了,这可如何是好……”
纪茴枝盯着损毁的画看了一会儿,抬头问:“可有笔墨纸砚?”
梅玉臻一愣,“有,当然有。”
一刻钟后,纪茴枝站在书桌前,提笔蘸墨。
她打量了一会儿桌上的画,动作利落的抬笔画了上去。
梅玉臻忍不住捏了一把汗,隔了片刻,眼中诧异地浮起惊艳之色。
纪茴枝寥寥几笔下去,一朵莲花便栩栩如生的跃然于纸上,一幅观音禅定坐变成了观音坐莲,水渍被花瓣严实的遮挡住,整幅画不但没有折损,气韵还更上一层。
纪茴枝神色专注,握着手里的笔细细勾勒,下笔沉稳,每一笔都画的极为专注。
梅玉臻不自觉将目光从画移到了她的脸上,只觉得她认真的样子也透着几分莫名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感到喜爱。
将坐莲画好,纪茴枝把笔放回笔搁上,把画放到窗边晾干。
梅玉臻看着挂在窗边的画作,惊喜不已,“你的画技竟然如此了得。”
纪茴枝浅浅笑了下。
梅玉臻细细打量着那幅画,神色渐渐迟疑,“你跟画这幅画的画师……作画手法似乎异曲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