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堂弟自认为跟林晓熟稔许多,桌上一个劲儿地给大姐夹菜,还说下午要带她去厂子后山抓蜻蜓。
“晓晓难得来一趟,就在二叔家里多玩几天。”
林新华话少,呼噜呼噜地喝下大半碗包谷粥,饭桌上第一次开口。
“后天厂里保卫科要保山赶猪,到时候抓到了野猪二婶买斤野猪肉尝尝鲜。”
钢铁厂紧挨着大山,山里不时有野猪下山嚯嚯厂里设施,为了安全保卫科决定对山脚进行一次清理。
这种场面林晓还真没见过,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晚饭吃完,天已经黑得彻底。
第二天一早,两个堂弟果真带领着林晓在厂子生活区里到处闲逛。
汽水喝了,乒乓球打了,实在无事可做就跟着他们一起回忆了遍儿时的游戏——抓蜻蜓。
不过骨子里依然是大人,跟着跑了会儿就觉得没意思,只是慢慢跟在身后走着。
经过职工俱乐部后的一条僻静小路时,林晓忽然被阵叮叮声所吸引。
顺着声音不知不觉地来到了一间茅草搭起来的棚子前。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专注地用小锤敲打着小块看着像是黄铜又有些发紫的铁皮。
每一次落锤都很精准落下,甚至连林晓和林云兄弟俩走近都没感觉。
“牛爷爷是厂里的老钳工,我爸说他捶打的精密磨具连车床都比不上……不过我不懂是什么意思。”林云只是把林新华说的话重复一遍,至于什么是钳工他都不知道。
“牛爷爷脾气可怪了。”林建党皱起鼻子,显然以前被牛爷爷批评过。
“臭小子说牛爷爷坏话也不知道躲着点,哪有当面说人坏话的!”牛爷爷冷不丁抬头,举起锤子故意吓唬林建党。
林建党吓得哇哇大叫,拼命拉着林晓往后退。
“大姐跟牛爷爷说两句话,一会儿去墙边找你们。”
别人或许不知道牛爷爷捶打的是什么,可林晓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片紫铜。
“小丫头不走想留下来挨训?”牛爷爷继续专注地开始敲打紫铜。
“牛爷爷做的难道是紫铜锅?”林晓试探地问。
云省有一种非常具有代表性的小吃——铜锅小姑米线。
煮米线用的铜锅就是用紫铜皮做成,而且正宗铜锅上就有许多这种捶打印记,只是林晓见过的锅都是用整片紫铜捶打而成。
牛爷爷手里这片紫铜就比小孩儿手掌大不了多少,所以她有些不确定。
“小同志还认识紫铜锅?”牛爷爷颇有兴趣地看向林晓。
“我妈是云省人。”林晓随口一说,两句话就给早逝的亲妈重新安排了个籍贯。
“云省人?”牛爷爷把锤子往桌上一扔,转向林晓:“那你肯定听你妈说过云省的铜锅小锅米线吧?”
“听过。”林晓说。
“那你会做吗?”
林晓点头又摇头:“米线我会做,但紫铜锅我们可弄不到,就是您敲打的这块铜皮都不敢想。”
铜可是国家严格控制的战略物资,林晓别说见都没见过,就是有渠道弄都不敢买。
“你没有,牛爷爷我有。”牛爷爷将左腿抬起搭在右膝盖上,很牛气地翘起大拇指朝自己指了指:“而且还是厂子里奖励给我的。”
几年前临危受命帮厂里制作出了救急的零件,最终确保物资顺利运送往战场。
厂里为表彰他做出的杰出贡献,于是默许剩下的紫铜皮归牛爷爷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