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把柳归雁说得一愣。
她确实在魏王妃的花宴上闹了一场,但那明明是柳知意和柳明心先挑的事,她不过反击一下,怎的就成她的不是?
但想想对面人是谁,她也就释然了。
“父亲如此说话,可是已经断定,此事全是我一人之错?二妹妹给我下情蛊不成,反栽赃我给她下药;三妹妹还没调查清楚就当众质问我,还举着鞭子威胁我去给二妹妹磕头道歉,这些都不是错?”
柳通变一愣,没料到她竟这般直白地就把这些丑事都捅了出来,半点情面也不留,以前她可没这胆子。
怪道那两个丫头回来后是那副模样,想来是没少在花宴上挨欺负。
他脸色不由沉下来,寒着声,呵斥道:“放肆!怎么跟你父亲说话的,到底还有没有规矩!我管教你是为了你好,你还敢顶嘴?就算今日是你妹妹们有错在先,你这个做姐姐难道不应该让着她们?再怎么样也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将起来,传出去多丢人,让大家以后怎么看你?又怎么看柳家?”
桑竹听不下去,“你既然还肯认姑娘这个女儿,难道不应该先把给姑娘下相思蛊的人先揪出来,责罚一番?因为这蛊,姑娘可是差点连命都要搭进去。”
“你住口!”
柳通变怒喝,“主人家说话,焉有你插嘴的份。”
桑竹叉腰“嘁”道:“什么主人不主人,我是陪姑娘上京寻亲的,又不是你们柳家的奴才,没给你们签过卖身契,心里有不满,凭什么不能说?昨晚姑娘在行宫里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没见你这个当父亲的出来帮她,这会子见事情瞒不住了,倒是会跳出来摆父亲的架子了?孔夫子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还怕‘传出去丢人’……我呸!你们柳家丢人的事还不够多吗?真要一件件计较起来,也就只有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稍微干净些了。”
“你!”
柳通变气得脸颊涨红,恨不能撕了她的皮。
偏她的确身份清白,是个正儿八经的良籍,他不好随便动手,否则不等她去京兆府告状,他就要先被御史台的唾沫星子淹死。
“哎哟,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僵持间,长廊拐角处传来一道银铃般清悦的嗓音。
来人一袭雪青色华服,长发绾作灵蛇髻,斜插一支蛇形琥珀头金簪,随着步子闪闪发亮,衬得她面庞肌肤格外透腻白皙,恍若珍珠。虽已年过四十,却仍能窥见年轻时的绝代风华。
——正是柳通变的夫人,柳归雁的嫡母,崔雍容。
柳通变的目光一下变得柔软,匆匆上前扶住她的手,低声道:“你怎么来了?太医不是说,让你多休息?”
崔夫人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含笑道:“没事,就这么两步路,我还是走得的。太医也说,孕期也该适度动弹,总是在屋里闷着,对胎儿也不好。”
视线转到柳归雁身上,她笑得越发温柔。
“再说雁儿都回来了,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不出来相迎?相思蛊的事,我已经派人调查清楚,就跟你二妹妹身上的媚药一样,都是观里那个小道士动的手脚。他在观里拘束久了,会生出歹心,也不奇怪。我已让人重重惩处过他,家里的奴仆也全部约束了一遍,保证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你放心。”
柳通变满意地点头,睨向柳归雁,恨铁不成钢般地道:“看看你母亲,怀着身孕都不忘帮你出头,你还这般无理取闹,真是……”
他气抖着食指,直戳柳归雁的鼻尖,俨然又要发作。
崔夫人赶忙拉住他,“好了好了,雁儿还是孩子,跟她置什么气。”
柳通变不服,“就因为是孩子,我才要赶在她出阁之前,好好教导她,否则以后到了夫家,还不知要闹出什么笑话,给你我丢脸。”
崔夫人瞪他,“那也应该好好说话,动什么手?女儿家都是娇客,哪里经得住你这般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