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看下纸杯,茶水颜色不深,杯底躺着细小的木屑。
不是普通的茶叶,这个茶的原料是什么?
他正想开口询问泡茶的玛丽安,耳边却传来一声怒吼。
“该死的!”疤面愤怒地空空如也地纸箱砸向地面,“哪个疯子把我的身体拿走了?!”
他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阿诺德一跳,男人捏着纸杯的左手无意识地松开,那被还剩大半杯的茶水连着杯子一起往下坠落。
浅褐色的茶水如同一串散落的珍珠一般洒在空中,下一秒——
“啪。”
一只手轻轻地拖住了杯底,茶水一滴不漏地掉了回去,泛起一阵涟漪。
“要小心,阿诺德。”弯腰接住茶水的女人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站在她面前的阿诺德得以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下看清她苦恼的神情。
玛丽安眉头轻蹙,她那双温顺如羔羊般的绿眼睛此刻一动不动地看着阿诺德。
她圆圆得如绿糖果一般的瞳孔往后翻,露出了大片令人不安的眼白。鼻梁骨上黑痣以上的神情透露出不加掩饰的不耐,可那之下的神情却是完全相反的。
那张平日里让阿诺德的心怦怦乱跳的笑颜在这一刻也毫无变化。
完美的弧度,柔软的表皮和割裂的内核。
她站在那里,笑得无害苍白,仿佛一个万圣节上门要糖的幽灵。
玛丽安轻笑道:“这杯茶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用了些特别的原料。如果连这杯茶你都握不住的话,你活着还能有什么价值呢,阿诺德?”
一阵诡异的沉默降临在他们之间。
疤面最先反应过来,他脑子里面没有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情感系统,从一有意识开始便遵从着犯罪本能开始行动。
现在,在阿诺德呆滞在原地连个字母都吐不出来的时候,疤面手中冰冷的枪口再次瞄准了近在咫尺的玛丽安。
“这可不是我们想要的反转节目,玛丽安,”疤面语气冰冷,“我不知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疯,但如果你以为你给阿诺德下了毒就可以阴我们那就大错特错了,我手里的枪足够在那些药物生效前判你死刑。”
玛丽安歪了歪头,好似没感受到已经贴在她头皮上的枪,她说:“我可没给你们下药。”
阿诺德额头上渗出一滴一滴豆大的汗珠,他的嘴唇剧烈地抖动着,可就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已经意识到玛丽安递来的茶水是用什么制成的了。
疤面也察觉到了他的老手下不同于往常的表现,他质问道:“你傻站着做什么,阿诺德?”
“他在思考你察觉到发生了什么之后会不会原谅他,”玛丽安贴心地替说不出话的阿诺德回答了疤面的疑问,“他在思考你的怒火到底会有多大?会不会大到要把这里站着的人全部杀掉才能平息。”
“哦,可怜的阿诺德,”她的语调像是在唱歌,围绕着男人旋转的身影轻盈得像是在跳舞,占据这场表演主导权的女人捂着嘴笑着说,“他居然在这个时候还在担心我的安危。如果你不是那么懦弱无能的话我真的会为你感到悲伤的,可笑的阿诺德。”
“你明明已经知道自己最后的下场却还要抱着不切实际的希望,难道你在黑门监狱里低声下气地祈求就可以不被挨打?你杀了人以后嘴上说几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逃之夭夭?”
玛丽安站直了身,她单手扶着下巴。
指着她的枪剧烈地晃动着,已经失去了瞄准的能力。
发现他无法如往常一般掌控阿诺德的疤面惊怒地望着她,这个犹如附身灵一般的灵异存在终于察觉到了那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一种他牢牢握在手中人类灵魂的所属权正在被疯狂蚕食的危机感。
她的话语一字一句地拨弄着男人脆弱的心弦:
“你从来不受命运之神垂怜,阿诺德。我当然知道你将疤面的存在视为命运之神在向你靠近,他改变了你,他让你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壮。与其说他寄生在你的身上,不如说是你寄生在他的身上,你是靠他的施舍才能存活的寄生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