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会……”耶利米差点没听见自己在说话,他回答的声音太过微小。
但他已经习惯了扮演一个好心理医生,刻在他身体里面的东西已经代替他完成了这次对话。
他再次抬起眼看向玛丽安的时候,她依旧微笑着。
那股令人不舒服的感觉已经从她身上褪去了,就像海浪卷过沙滩,上面的痕迹消失得一干二净。
仿佛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错觉。
“克劳福德医生肯定会同意的,你们可是朋友,”玛丽安仿佛没发现他不小心表露出的不适感,她真诚地说,“我真的不想错过你的治疗,耶利米。”
“我可以叫你‘耶利米’的,对吧?这样称呼你的名字让我感觉你是可以倾诉的朋友,而不是医生和病患。”
太多案例和经验在耶利米面前闪过,医生需要和病人保持距离。
但如果病人真的需要帮助,亲切如朋友的关系更能治愈他们身上的创伤,仅是一个称呼的改变当然……当然是值得的。
“你可以选择你喜欢的称呼,玛丽安,”耶利米点点头,“我可以倾听一切,无论你想和我说什么。”
玛丽安:“明天就是万圣节,你能和我剧透一下有什么活动吗,耶利米?我小的时候我的哥哥喜欢打扮成吸血鬼,而我喜欢打扮成幽灵,我们会玩一些幼稚的游戏。”
“可能并不会有你想的那种有趣的活动,”耶利米迟疑了一会,“不过每年这个时候厨房会多做一些万圣节的甜品。”
“另外,你明天最好小心一些。”
玛丽安:“明天有阿卡姆有万圣病患特别巡游?”
耶利米干笑几声,他的幽默感比玛丽安想得还要糟糕。
他说:“其他人……我是说这里的病患……嗯,某些病患,他们对于在特别的时间举办特别的表演有股执念,过去的万圣节曾经爆发过几次冲突。”
玛丽安:“但愿他们今年能给自己放个假,让我能吃到一个南瓜派。”
耶利米:“你肯定会得到的。”
实际上,在第二天的万圣节派对上(如果每个人可以多领一个派和饼干就叫做派对的话)玛丽安并没有立刻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今天来得晚了一些。
玛丽安在活动室里耽搁了一些时间,电视机上放着的万圣节特别节目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一边观看一边和活动室里的医生聊起了她记忆中的万圣节。
关于记忆的话语当然是骗人的,玛丽安什么也没想起来,不过她不介意扮演一个在专业水平极佳的克劳福德医生的作用下回忆起些许过去碎片的人。
活动室里穿亮橙色衣服的病患很少,穿漆黑制服的安保人员却比以往多了一倍。
能在万圣节当天被放出来的患者都是经过慎重筛选的,玛丽安不用看都知道现在能出现在活动室的人都是像她一样的表现良好的预备犯罪者。
考虑到这里关押的犯罪情节严重的人太多,他们已经是病患中最没威胁的一批人了。
她和那个叫布莱尔的医生聊了许久,玛丽安一个月前在闲聊中知道她两个孩子的名字,刚刚又从她那里得知她的孩子今天回大都会的祖父母家过万圣节去了。
“哥谭的万圣节有点危险,”有黑眼圈的布莱尔医生不怎么含蓄地说,“孩子们更适合大都会或者中心城的。”
玛丽安对这种从根源上规避风险的行为表示赞同。
下午5点55分,她们从活动室走向食堂。
下午5点58分,安保人员提醒玛丽安她必须要在6点前回到房间。
下午5点58分57秒,食堂的工作人员告诉玛丽安今天的南瓜派全部发完了。
下午5点59分39秒,正在就餐的耶利米主动说:“我的南瓜派还没动,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不介意,”玛丽安盯着那块冷掉的派说,“谢谢你,耶利米。”
下午5点59分51秒,站在他们身边的安保人员对视了一眼,在耶利米的眼神示意下最终没有采取行动。
耶利米在阿卡姆精神病院的资历和职级都不低,如果不是凭空而出一个克劳福德,他可以说是这里最具威望的心理医生。
下午6点整,地板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玛丽安头顶的灯在众人的叫骂中闪烁着熄灭。
“砰!”
伴随着黑暗中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她的哥哥说的“万圣狂欢”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