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脚步匆匆,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还是有什么喜事急着分享?”
我心头警铃大作,浑身上下的寒毛都炸了起来,那感觉比在遗迹里直面空还要让人头皮发麻。
开什么玩笑?
为什么钟离会在这里等我?
虽然我知道他有天天在这里喝茶听书的习惯,但他以前从未正眼看过我一次。
今天这架势,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
我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将近三秒钟,无数个念头如同走马灯一样闪过。跑?往哪跑?在这位面前跑跟一只蚂蚁想从人脚底下溜走有什么区别?
死就死吧!
我认命般地深吸一口气,拎着手里那只还在扑腾的老母鸡,小心翼翼地走到他对面的石凳上坐下。
我甚至不敢把东西直接放在桌上,只能先放在脚边。
钟离的眼神很平静,就像这三碗不过巷里一成不变的午后阳光。
他没有说话,只是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将桌上另一只早已备好的茶杯,轻轻地推到我的面前。
“先喝杯茶,润润喉。”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平稳低沉,带着一种能让人不自觉安静下来的力量,“看你的样子,想必是经历了一番波折。”
我端起那杯清茶,也顾不上品味什么岩茶的醇厚,直接一饮而尽,滚烫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总算让我那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稍微安分了一点。
见我喝完,钟离也不再绕弯子,那双仿佛蕴含着千年时光的金色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我今日在此等你,是有一事相询,或者说,相商。”他缓缓开口,“近来璃月上空,星辰移位,命轨紊乱。我耗费了些时日观星卜算,终于找到了这变动的根源。”
他的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语气平淡,却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巨石砸在我的心上。
“那根源,便是阁下你。”
我操。
我操操操!
合着这帮大佬一个个全他妈知道我是变数,就我他妈自己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开了点小挂的普通皮条客?
戴因斯雷布知道,现在连钟离都知道了!
系统!
你这个废物!
我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个狗血淋头,表面上却只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敢搭话。
钟离似乎并不需要我的回答,他继续用那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道:“我通过卜算,确认了世界线变动的起因与结果。旅行者本该经历的磨难,正在因你的存在而走向一个未知的方向。这并非好事。”
他顿了顿,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
“所以,我希望阁下能网开一面。放开对旅行者的束缚,让她继续自己应走的旅途。这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这个世界好。”
听到这里,我反而冷静下来了。恐惧到了极点,剩下的就是破罐子破摔的勇气。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我抬起头,迎着他那深不见底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不行。”钟离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金色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细微的波动。
我深吸一口气,直接把最大的那颗炸弹扔了出来:“她现在肚子里有我的孩子,一个多月了。”
我死死地盯着钟离的眼睛,不放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我不可能让一个怀着我亲骨肉的孕妇,挺着个大肚子,满世界去跑路,去跟丘丘人打架,去跟深渊法师玩命。”此话一出,整个茶座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钟离那万年不变的平静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没有震惊,没有愤怒,只是怔住了。
那双看惯了沧海桑田、魔神陨落的金色眼眸,此刻写满了复杂与始料未及。
他端着那杯茶,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用他那漫长的生命去理解和消化“旅行者怀孕了”这个远超他计算之外的全新变数。
许久,他缓缓地将茶杯放回了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然后,这位活了六千多年的岩之神,陷入了长久的、彻底的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