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像力,非常昂贵的东西。但有时候,现实比想像力更值钱。”他没有看贝里松,而是对著苏晚,“高先生是个伟大的艺术家,但他首先是个聪明人。聪明人不会把最有价值的东西,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这话一出,空气仿佛又凝固了几分。贝里-松的表情变得极其玩味,他后退半步,將舞台完全让给了这两个真正的主角。
“伊万诺夫先生对家父的评价,我很感谢。”苏晚终於抬起脸,与他对视,“但价值是相对的。对我来说,父亲留下的手稿,就是无价之宝。”
“手稿?”伊万-诺夫重复著这个词,像是在品尝它的真偽,“当然,手稿。我有个提议,苏小姐。我用我在西伯利亚的一座钻石矿,换你那个盒子里所有的『手稿』。怎么样?这个出价,足够尊重艺术了。”
李姐的呼吸停滯了。她完全没料到,对方会如此直接、粗暴地撕开所有偽装,將一场艺术交流会变成赤裸裸的交易现场。
苏晚却只是將手中的香檳杯放回侍者的托盘。
“恐怕要让您失望了。我父亲的遗物,是非卖品。”
“不卖?”伊万诺夫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有价格,只是看筹码够不够。苏小姐,你很年轻,也很勇敢。但勇敢,並不能让你安全地带著一个不属於你的秘密回到岸上。”
他的话语里,威胁的意味已经不再掩饰。
“那就不劳您费心了。”苏晚的回答斩钉截铁。
伊万诺夫盯著她看了几秒,忽然大笑起来。他终於从助理手中拿过那杯伏特加,一饮而尽。
“好,很好。”他把空杯子重重地放在桌上,“我喜欢勇敢的年轻人。希望你的表演,能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说完,他转身就走,助理紧隨其后,两人很快消失在通往甲板的门口。
贝里松耸了耸肩,对苏晚做了个“你惹上大麻烦了”的表情,也快步跟了上去,显然是想抓住这个机会再挖点新闻。
最后离开的,是瓦莱里亚诺教授。他没有再和任何人说话,只是在经过那张放著木盒的桌子时,脚步慢了下来。他没有触碰,也没有停留太久,只是用那双鑑定过无数珍宝的眼睛,最后看了一眼那个橄欖木盒。
然后,他也走了。
放映室里终於安静下来。只剩下苏晚,李姐,和一直在吧檯后擦拭杯子的顾沉。
“他走了。”李姐吐出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伊万诺夫简直是个疯子!他……”
“李姐,你先回去休息。”苏晚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温和但不容置喙,“接下来的事情,我和顾沉处理。”
李姐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担忧地看了苏晚一眼,快步离开。
门关上的瞬间,苏晚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那种属於社交场合的、温婉而坚韧的壳褪了下去,露出底下冷静到近乎冷酷的內核。
她走到顾沉身边。
顾沉放下手中的杯子和绒布,从口袋里取出一个东西递给她。那是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u盘,外壳是坚硬的鈦合金。
苏晚接过u盘,然后从自己的手包夹层里,取出一个同样材质、外观一模一样的。她將手包里的那个,也就是真正的加密硬碟,放进自己的口袋。又將顾沉给她的那个空u盘,小心翼翼地放回手包夹层。
接著,她走向那张桌子。
她没有立刻去拿那个木盒,而是先从桌下拿出一个小巧的、几乎与桌面融为一体的黑色装置,关掉了它的电源。那是一个信號屏蔽器。
做完这一切,她才打开那个被瓦莱里亚诺教授盛讚的橄欖木盒。里面铺著黑色的天鹅绒,但空无一物。
她將木盒盖好,放回原位。
“走吧。”她对顾沉说。
两人没有从正门离开,而是走进了放映室后方一扇不起眼的员工通道门。门后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尽头是这艘游轮的安保监控室。
监控室不大,但设备齐全。墙上掛著一整排屏幕,分割成数十个小画面,將游轮的公共区域尽收眼底。其中最大的一块屏幕,被分成了四个格子,从不同角度锁定了空无一人的放映室。
那张桌子,那个木盒,在四个画面中都清晰可见,处於绝对的视觉中心。
顾沉坐在主控台前,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调出了房间的热成像和音频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