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眼睛,在肖靳言高大健硕的体魄上扫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但当他的目光转向旁边身形清瘦的宿珩,和冻得像根豆芽菜,毫无血色的乐康时,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了嫌弃的神色。
“你……”他伸出肥胖的手指,点了点肖靳言,“身子看着还行,像是能干活的,你留下吧。”
随即,他下巴一扬,对着宿珩和乐康的方向摆了摆手,语气里满是驱赶的意味。
“至于这两个,看着就不是能干活的料,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别在这儿碍眼。”
宿珩压根没有理会他的话。
他那双漆黑的眼眸,正不动声色地,快速扫过工棚里每一张被烟熏火燎得有些模糊的脸。
他在找人。
寻找那个被生活压垮,眼底藏着麻木与绝望的心门主人。
然而。
一圈看下来,他失望地发现,这里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相似的,被繁重劳作磨平了棱角的疲惫。
却唯独没有他想找的那份,足以扭曲现实的,极致的怨念。
“还愣着干嘛?快走快走!”
胖子见他们不动,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准备继续自己的牌局。
就在这时,工棚的门再次被猛地推开。
一个同样穿着蓝色工装的男人,浑身裹着风雪,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他一边跺着脚上的积雪,一边哈着白气,扯着嗓子大喊:“王头儿!不好了!外面的雪太大了,三号线那边的铁轨全都冻上了,道岔也扳不动了,得赶紧派人过去处理啊!”
被称作王头的胖子,刚摸起一张牌,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叼着烟骂骂咧咧地喊道:“张文强呢?让他去不就行了?”
很快,牌桌上一个瘦小的男人缩着脖子回道:“张文强他……他上午去抢修另一段铁轨,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妈的,真是个懒货!”
王头儿不耐烦地将手里的麻将牌重重砸在桌上,骂道,“一点活都干不明白!废物点心!”
他骂骂咧咧地四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门口的肖靳言身上。
“新来的,你去!”
肖靳言耸了耸肩,表情没什么变化:“可以啊。”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这活我一个人干不了,我需要帮手。”
王头儿闻言,又把视线投向周围那群看热闹的工人,扯着嗓子喊:“谁他妈愿意跟他一块儿去?!”
工棚里顿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谁也不想在这样能冻死人的鬼天气里出门干活。
“一群懒骨头!”
王头儿脸上挂不住,又骂了一声,最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大发慈悲般地,将他那肥硕的手指,指向了宿珩和乐康。
“行了行了,算老子发善心,他俩,我留下了。”
“你们三个,现在就一起去!”
话音刚落,宿珩清冷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没问题。”
他上前一步,目光平静地对上胖子那双充满审视的眼睛。
“不过,我们需要御寒的衣物。”
王头儿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他们身上那件单薄的衬衣,又看了看外面那几乎能埋人的暴雪,似乎也觉得让他们这样出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他“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掐灭了烟头,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到角落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皮柜前。
“咣当”一声拉开柜门,从里面翻出三套劳保服,像扔垃圾一样,丢在了他们脚下。
然后,他用下巴点了点刚才跑进来报信的那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