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圈在手腕处,被她当作装饰的黑色细绳之下,覆盖着不止一道,由利器划出的,狰狞而绝望的伤口。
“你是来劝我放过他吗?”
程蔓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像一根细细的冰棱。
宿珩摇了摇头,“我没那么圣母。”
他停了一下,补充道:“谁犯的错,就该谁自己承担相应的后果。”
程蔓抱着布袋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她那双总是盛着忧郁和戒备的眼睛,微微睁大,映着宿珩平静的脸。
她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因为有过相似的被污蔑、被网暴的经历,她对宿珩,倒是比对其他人多了一丝莫名的认同感。
或许,也因此,她愿意多说几句。
“那你呢?”
程蔓轻声问,目光重新落回宿珩那张过分漂亮,却冷淡的脸上。
“当你发现自己被污蔑,被无数人用最恶毒的语言嘲讽和诋毁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感觉?”
宿珩的回答坦然得近乎冷酷。
“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程蔓不解地蹙眉。
他继续用那种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解释:
“一只蚂蚁咬了你一口,你还需要费力气去找到它,再狠狠咬回去吗?”
程蔓沉默着,眼神里是更深的困惑。
蚂蚁?
这种比喻,她无法完全理解,更无法感同身受。
那种痛,怎么可能像蚂蚁咬一口那么简单。
宿行似乎看出了她的不解,不以为意地继续说道:“这或许和人的性格有关。”
“有些事情,你越是在意,那些躲在暗处的人就越是兴奋,越是会变本加厉。”
“反过来,你越是不把他们当回事,他们自讨没趣,也就慢慢散了。”
他语气平淡,像是曾经被诋毁的人并不是他。
“人性……很多时候就是这样。”
程蔓的睫毛轻轻颤动。
她若有所思地低下头,那些不堪的过往再次涌上心头。
那次,她只是从健身房出来,碰巧遇到了自己实习时,带过自己的前男领导,于是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就因为这样一张角度刁钻的偷拍照片。
江文彬便在学校的匿名论坛上,添油加醋,编造出她被“金主包养”的黄谣。
她是外语系的系花,本就引人注目。
谣言一出,立刻像瘟疫一样扩散开来。
此后,便是无休止的噩梦。
无数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用带着颜色的眼光打量她,用不堪入耳的词语嘲笑她,辱骂她。
她本就是个天性敏感多思的人,在那些铺天盖地的恶意中,不知道偷偷哭了多少回。
她也曾试图解释,苍白无力地辩解,但没有人相信。
那些解释,反而引来了更多的嘲讽和更恶毒的揣测。
如今听到宿珩这番近乎“冷漠”的看法,她依旧觉得,自己无法完全苟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