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把抢过硬币,紧紧攥在手心,转身就兴高采烈地跑进了厨房。
很快,她端着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出来,里面装了满满一碗温水,水面几乎要晃出来。
宿珩接过碗,没再看她,转身快步回到601。
肖靳言看他端着水回来,往旁边让了让。
宿珩走到床边,先是将碗沿倾斜,小心地倒了些温水在自己指尖上,然后轻轻拍打着张春和那张冰凉汗湿的脸颊。
或许是温水的触感起了作用,张春和紧蹙的眉头猛地一松,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呜咽,眼睫剧烈颤动几下,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先是空洞茫然,随即迅速被无边的恐惧填满,整个人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猛地坐起身,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水。”
宿珩将手里还剩大半碗的水递到他面前。
张春和愣愣地看着那只粗瓷碗,又茫然地看看宿珩,再看看旁边好整以暇的肖靳言,似乎还未完全从可怖的梦魇中挣脱。
他颤抖着手接过碗,仰头就“咕咚咕咚”地将剩下的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温水下肚,似乎驱散了些许浸入骨髓的寒意,他剧烈跳动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些,但脸色依旧惨白得吓人。
“我……我……”
张春和放下碗,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声音抖得不成调,“我……我差点……差点就回不来了……”
肖靳言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问道:“这次做什么噩梦了?”
张春和用力深吸了好几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身体的颤抖却无法抑制。
“我……我昨晚回来,强撑着不敢睡……可后来实在熬不住了,就……”他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惧,“就睡过去了……”
“然后……我就梦到……梦到自己好像被关在一个很黑很小的盒子里,什么都看不见,特别闷……”
他语无伦次地比划着。
“外面……有声音,乱七八糟的,好像……好像有那个老太婆骂人的声音,还有那个男人的声音,还有……那三个小女孩……她们在叫……”
“我在里面拼命摸,想找个出口,可怎么也找不到……四面八方都是硬邦邦的,冷冰冰的……”
张春和的声音带着后怕,“然后……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我在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一只手……”
他说到这里,身体猛地抖了一下,眼神里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恐。
“那只手……冰得像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一点活人的温度都没有……小小的……绝对是个小孩的手!”
“我当时吓坏了,就想把手甩开,可是……可是那只手……它死死地抓住了我的手腕!力气特别大!我怎么挣都挣不开!”
张春和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仿佛那只冰冷的手还缠着他。
“它就那么抓着我,一直抓着……我感觉自己快要被它拖进更黑的地方去了……”
他说着,像是要确认什么,下意识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腕。
宿珩和肖靳言的目光同时落了上去。
只见张春和右手腕内侧,皮肤苍白的地方,赫然印着一圈清晰的、微微发紫发乌的痕迹。
那痕迹的形状,分明是几道小而深的指印,边缘甚至微微凹陷,像是被一只小孩子的手用尽全力死命掐过之后,森*晚*整*理留下的触目惊心的淤青。
张春和自己也看到了那块乌青,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摸,触碰到时甚至还带着一丝隐隐的痛感。
“这……这……”
他彻底傻眼了,嘴唇哆嗦着,大脑一片空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梦境里的触感,冰冷的禁锢,拼命的挣扎……都还如此鲜明地烙印在感知里。
而现在,他的手腕上又凭空多出了这样一块不容置疑的,带着痛楚的实体掐痕……
这到底……还是梦吗?
狭小的房间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只有张春和粗重而惊恐的喘息声。
肖靳言看着那块乌青,眼神沉了沉,若有所思。
宿珩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