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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0(第10页)

谢曼娘是谢乾的义妹,也是谢家打磨已久的一把利刃。若从表面上来看,这个少女能歌善舞、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对谁都是以笑示人,似乎完美得不可挑剔……可完美得过了头,反而显得不真实。

每当她能轻而易举揣测出旁人全部心事,仿佛所有人在她眼中皆是赤条条没有秘密的婴儿时,这种‘完美’便显得越发可怕起来。

更可怕的是,梅念秋发现谢曼娘看自己丈夫的眼神很不同,像一把温柔的刀,暗含疯狂。

好在二人成婚后便自立府邸,不必与谢曼娘朝夕相处。

谢曼娘的那点小心思自以为藏得很好,却不知被老家主看了个透彻。

她十七岁那年,老家主把她叫到跟前,说道:“曼娘,如今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离开谢府重获自由,但谢家绝不会再给你提供任何的衣食资助,你可荆钗布裙安稳一生;第二,进宫侍奉陛下,以皮囊为筹码,以智慧为利刃,披荆斩棘俯瞰天下,做人上之人……你选哪条?”

谢曼娘从来都是个有野心的女人,既是尝过锦衣玉食的滋味,又怎甘心再回到贫贱的泥泞中挣扎?

果不其然,她选择了第二条路。

进宫四年便从小小才人晋升为一等淑妃的,谢曼娘是第一人。

深冬,风很冷,乌云像是墨染似的纠结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儿来。

梅念秋那时正怀着第二个孩子,挺着五个月的孕肚站在玉昌宫外近两个时辰。冷风如刀般刮着她的脸,眼前一阵又一阵地发黑,不知过了多久,方有大宫女懒懒掀开帘子通传道:“娘娘醒了,夫人请随奴婢进来。”

贵妃榻上的女人明艳华贵,举手投足间美得惊心动魄,可梅念秋已经折腾得连站都站不稳了,冷汗浸湿了内衫,全靠一股傲气咬牙硬撑。

“听说嫂嫂又有了身孕,本宫实在心生欢喜……”她顿了顿,随即用小刀挫着鲜红的指甲,神经质地轻笑着“本宫,真的很欢喜。”

可她的眼里,分明是一片冰冷。她说:“你知道吗?进宫四年,本宫的第一个孩子没能活到出生,第二个孩子没能活过满月,有时候本宫会想:要是死的是你的孩子就好啦!”

梅念秋抖着唇,虚弱道:“如今皇上倚重谢家,若是我的孩儿死在了娘娘的玉昌宫,皇上自会为臣妇做主。”

“哈哈哈哈!倚重谢家?嫂嫂可曾想过,谢家得以逆风而起、威震四方,靠得是谁从中斡旋?”

谢曼娘双肩颤抖,像是听到了一个稀世笑话般笑得颠倒众生,语气中透着疯狂的意味,“我的青春、我的孩儿,皆是为阿兄之大业牺牲,嫂嫂放心,这笔账暂且欠着,只是欠下的人情总是要还的。还请嫂嫂转告阿兄,将来若本宫有用得着谢家的一天,请他念在往日的情分,万望勿辞。”

第三个孩子出生后,谢曼娘几乎站在了后宫权利的顶峰。可她并不满足于区区后宫,试图毒杀皇子、架空皇权,最终引火自焚。

兵变事发,太子被废,谢曼娘自焚于冷宫。那场大火洗涤了一切罪业,也为她儿子的出逃制造了最完美的障眼法……

翠微园,烛光渐渐昏暗。

“先帝的旨意,你原本是要跟你娘一起处死在冷宫的,当时夫君和谢家都在想尽办法救你,谁料谢子光先行一步将自己五岁的幼子偷偷送进宫,让那可怜无辜的孩子顶替你死在了冷宫的大火里……那桩谋逆往事,也就此尘封。”

梅夫人始终蹙着眉,看得出极其不愿提及这段往事。

过了许久,她方沉声道,“你娘已经故去了,便是再多过错,我也不会当着她儿子的面翻旧账。只一点你需知道,谢家从来没有放弃过你和你娘,当初谋逆之事未曾波及谢家,也并非是谢家大义灭亲出卖你娘的缘故,而是西防战事紧凑,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不敢动、也不能动谢家……至于为何要将你娘的一切过往抹消掉,我想,你应该能猜出来。”

谢霁眸色微动,袖中的五指紧紧攥起。

他自然能猜出来:母亲犯的是大不敬之罪,只有她彻底消失了,往事尘封,自己才有可能平安地苟活下去。否则,他将一辈子如丧家之犬,背着母亲的罪孽惶惶不可终日。

“我言尽于此,你还有想问的吗?”梅夫人抬眼,试图从谢霁的脸上找出些许波澜,冷郁道,“想问就问。过了今夜,我绝不会再提往事。”

谢霁平静抬眼,哑声问:“为何、告诉我这些?”

“我若不告诉你,你打算恨谢家到几时?谢家家训讲求上下同心,绝不做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之事,我这么做既是为了不让谢家毁于自己人之手,亦是为了宝儿。”梅夫人吐了口气,语气柔缓了些许,“她把你当亲哥哥看待,我不想让她两难。”

谢霁沉默。

即便知道梅夫人只是在陈述事实,可他依旧被‘亲哥哥’三字刺得哑口无声。

说完了想说的话,梅夫人起身就走,似乎一刻都不愿意多留。在她出门的那一刻,谢霁没忍住问出了困顿自己两年的问题:“我于谢家,究竟、是何存在?”

门外,梅夫人身披一身月色,没有回首,只冷冷答复道:“这个问题,我方才已经回答过了。”

谢霁皱眉,仔细品味方才梅夫人的几句话。

“谢家家训讲求上下同心,绝不做兄弟反目、手足相残之事。”

原来如此,梅夫人的这句话既是在警示他,亦是委婉告诉他:谢家早就把他当自家人了,所以永远不会将刀剑对准自家人。

谢霁嘴角一动,说不出是嘲是笑,深沉的眼中是一望无际的虚无。

仇剑和梅夫人这两个不同立场的人,说出来的‘真相’亦是截然不同。谢霁并不打算相信他们中间的任何一个,毕竟长久以来他所受的教导,便是不要轻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任何一个人。

桌上的鸡汤凉了,结着金黄的油花。谢霁没有喝,只躺回榻上,望着屏风后那盏忽明忽暗的灯火,睁眼到天明。

……

自从春祭遇险后,梅夫人对谢霁的态度改观了许多,谢宝真每日都往翠微园跑,她也不曾像以往那般冷言冷语地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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