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从来没想过竹芯能睁眼说瞎话,编排出这样的话,看着自家姑娘这副模样,她摸不准是不是真的信了竹芯的鬼话,她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好不容易做到了贴身丫鬟,这是何等的脸面与风光,如果今后姑娘不相信她了怎么办。
思及此,兰芷也顾不得什么,扑上去和竹芯扭打在了一起,嘶吼道:“你这个贱人为什么要冤枉我,我从来没同你说过那些话,你为什么要害我?你有证人吗?谁又能证明我说了那些?”
此话一出,程淑兰和江明瑶愣了愣,同时看向了江晚榆,少女面色白皙透亮,那双弯弯的眼睛也看着她们母女,及腰的长发静静落在肩上,嘴角带到几分浅浅的笑容,看起来纯真无邪。
江明瑶心里一惊,那种感觉仿佛是江晚榆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也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像是能把她看透看穿,她所做的这一切在江晚榆看来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
可转念一想,江晚榆和她年纪一般大,前两天还是个不知天高地厚,行事鲁莽无状的傻丫头而已,人又怎么可能在一夕之间性格大变呢,不过是错觉罢了,一切都是巧合。
此时的月汐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头在江晚榆耳边说了几句话。
江晚榆看向程淑兰,“我与姐姐之间多有误会嫌隙,今后也不能随意让人污蔑伤了姐妹情分,还请姐姐不要理会那些嚼舌根的胡言乱语,我们姐妹当好好相处才是。”
这话说的情真意切,江明瑶这拳仿佛打在棉花上,不仅没达成自己的目的,还让人反将一军断绝了所有后路,哪怕今后江晚榆真的在背后说了什么,经过今天这件事,恐怕也没人再相信了。
江明瑶恍然大悟,这一切全都是那个叫月汐的丫头,这丫头是从裴家带来的,果真不是个容易对付的。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
兰芷和竹芯因于堂前出言无状,乃至大打出手行为恶劣,被罚三个月俸禄,跪在雪地里忏悔一夜,从一等贴身丫鬟降到二等。
雪依旧下的很大,风呼呼地吹着窗子,月芙怕自家小姐冷,火急火燎地从里面又抱出一床被子。
月芙是个心直口快的,她一张小圆脸,梳双环髻,带两只镶玉兔的金钗,整个人衬得活泼又灵动。
怪不得竹芯和月芙总是不对付,江南裴氏是出了名的富商,财大气粗富可敌国,赏给丫鬟下人的自然都是好东西,月芙小孩子心性,没什么心眼,还当这侯府和裴家一样,想戴什么便戴什么,竹芯看了自然眼红。
把被子抱出来后,还气鼓鼓道:“那竹芯真是可恶,要说她也厉害,还能睁眼说瞎话,我都听见她在背地里说过四姑娘的坏话。”
说完似乎想到个更气人的事情,她看着江晚榆,“姑娘,这竹芯还偷吃了你的血燕,我听说这血燕可名贵了,是皇后娘娘赏下来的,真是气死我了。”
江晚榆笑着捏了捏她的脸,“怎么,难不成你也想吃啊?”
“我才不是!!小姐你怎么这样。”
月芙捂着小脸躲到月汐身后,“你怎么不罚竹芯呢,她平时总欺负其他姐妹,还偷吃不干活,在我们院子里可嚣张了呢。”
“我不仅不罚她,还要赏她呢,你把我那件素色大氅送给她去,这雪估计还要下好一阵才停。”
月芙不情不愿地拿了衣服,委屈得简直要哭了,江晚榆微微叹了口气,道:“小厨房里的那道糖蒸乳酪我也吃不下了,明儿个怕是要坏了,你去领了吧。”
前面还委屈巴巴的小丫头,此刻突然开心了起来,拿起衣服便飞奔了出去。
看着那道身影,江晚榆只觉得鼻子酸涩得不行,此时此刻她才觉得是真的重生回来了,月芙那么小的一个丫头,却在她被绑匪挟持侵犯的时候,气冲冲地挡在她身前,等再找到月芙的时候,小姑娘被扔在乱葬岗,衣不蔽体,连尸身都被狼啃的面目全非。
那是江晚榆回到侯府仅仅半年内便发生的事情,她之前以为都是意外,可哪里就有那么巧的事情。
月汐轻手轻脚将蜡烛熄灭,点了盏微弱的小灯,又往炉子里加了些炭火,这才端着茶水来到江晚榆身边。
“姑娘,早些休息吧。”
“竹芯这个人,还有她这张嘴我留着还有用处。”江晚榆看向月汐,她知道月汐从来都是个心思缜密玲珑的,哪怕竹芯经常找茬欺负她们,月汐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月汐是裴母在江晚榆回侯府前,特意选来给她的丫鬟,虽然不是自小跟在身边的,但裴母放心不下天真无邪的女儿就这么进了候府,身边总得有个可靠的人才行,可江晚榆却因为其他人的挑拨离间,不怎么喜欢月汐,经常冷落她打发她做些可有可无的事情,更别说和她说掏心窝子的话了。
月汐先是愣了神,然后才难得露出几分青涩笑容,“奴婢知晓,众人拾柴火焰高。”
风雪呼啸了整整一夜,积雪才堪堪将枝头压弯,此刻,连疏月轩的青石小径也被打扫干净整洁。
月芙是知道自家姑娘惯爱睡懒觉的,在裴府的时候,老爷夫人宠着江晚榆,她是家中幺女,从来不拘着她,裴家是书香门第,规矩礼数也是及其严苛的,但裴家老太爷和老太太走的早,上面长辈便是裴老爷和夫人,倒也不必日日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