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立在垛口前,目光投向那片火光连成的平原。
雨在他肩上积成细流,顺著披风滑下,匯入脚下。
加伦要塞在夜色里静默无声,像一头疲惫却仍睁著眼的巨兽。
夜更深了。
外营的壕沟被冲成一道浑浊暗红的河。
一具具死尸漂浮在上面,被风吹得慢慢流动。
有几具兽人的身体漂到近处,士兵们用长枪挑开。
“別让他们叠太高!”
“往下拖!”
“用火油泼一层—再点一次!”
火油点著,橙红的火焰在雨里剧烈挣扎。
那火光照亮了他们的面孔:疲惫、污浊、眼中布满血丝。
却没有人退下。
几个年轻的士兵靠在墙根坐著。
他们的盔甲已经脱掉,只剩下破烂的皮衣。
一个人低声问:“援军真的会来吗?”
旁边的老兵没抬头,只是擦著刀:“会。”
“要是他们不来呢?”
“那我们就死在这。”
“你说得倒轻巧。”
“死的人多了,你我也不会例外。”老兵把刀放回鞘里,“別想太多,留点力气,明天他们还得来一波。”
几个人都沉默了,只听见外面的鼓声一阵紧一阵。
兽人的吼声夹著铁器的撞击声,从远处连成一条。
一个弓手探出头,雨水顺著他的兜帽流下,顺眼角滑落,他眯起眼望向远处,低声道:
“他们—又在搬攻城塔。””
“哪一边?”有人问。
“南边。”
“那就是我们这处了。”
那人咧嘴笑了一下,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声乾笑,笑容僵在脸上,半天没散。
“好啊—那咱就等著吧。”他终於憋出这一句,声音比笑容还要乾涩。
雨水顺著他的额头往下流,他伸手去抹,掌心全是泥,指缝间渗出细细的血痕,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別人的。
几个人低下头,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有雨声和远处的战鼓一阵紧一阵地响著,像在替他们数剩下的时间。
塔楼上,卡洛仍未离开。
火光照著他湿透的披风,边缘不断地滴水。
他伸手擦了擦石垛,指尖沾著一层灰黑。
“东侧再撑不住,就撤进主城。
副官惊讶:“那外营怎么办?”
“让给兽人吧。”
“可一旦让给兽人了,他们就能靠近要塞主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