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双手合十,不断低声祈祷;有人只是呆呆凝视,脸上写著难以言说的复杂神色。
“你看,他们都在跪呢。”甲板上一名年轻的士兵小声嘀咕,手却紧紧著腰间的剑柄。
“跪就对了。”旁边的老兵嗓音嘶哑,“见了这阵仗,换谁也得跪。要不跪咱们,要不跪兽人。”
另一名士兵插了一句:“可要是咱们打不贏呢?”
老兵偏头看了他一眼,了一声:“那他们就该跪兽人了,还用问?”
甲板上顿时响起一阵闷笑,笑声不大,却压下了空气里的那股紧张。
新兵们还是没笑出来,他们的脸色发白,眼晴死死盯著两岸。
枯草间偶尔有野兔蹄动,他们的手便下意识摸向武器,直到被身边的同袍骂一句“放鬆点,那不是兽人”才慢慢收回。
河口的水势宽阔,潮水推涌,船只逐一转向,切入维尔顿河。
桨声隨即整齐起来,沉重而有力。
战船缓缓逆流而上,桨与水面的拍击声在河道传开,迴荡良久。
旗舰甲板上,奥雷尔元帅立在船首。
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的面容冷峻,视线始终没有离开前方。
副官凑近,低声稟报:“元帅,河口宽阔还好,一旦深入,水道渐窄。若兽人在两岸设伏,哪怕只是一两千人,堵住河道,我们的战船可就不好动弹了。”
奥雷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在远处停了很久,才淡淡开口:
“兽人主力已经倾巢北上,他们的眼晴只盯在赤戟平原。这里,未必有人。但你说得没错,不可大意。传令下去一一甲板上的弓弩手与火炮待命,隨时准备齐射。凡是可疑动静,先放箭,再问话。”
副官躬身应声。
隨即,一阵號角在旗舰上传开,传令兵高声复述,战船之间的旗语也迅速传递。
不到片刻,全队的甲板上已见弓弩手列队而立,手中武器已拉满,眼睛紧盯两岸荒野。
“元帅,真会有伏兵么?”
有人小声问。
“闭嘴,瞎什么。”一名旗队长沉声喝斥,“元帅说有可能,那就当真的会有。”
一时间,甲板上鸦雀无声,只剩下桨声与水声交错。
奥雷尔仍然站在船首。
他的手指在栏杆上轻轻扣动,节奏极慢,却一直没有停。
片刻后,他转身对身边的军官们道:
“告诉將士们,打起精神。从这条河开始,每一步都算是进了兽人的腹心。別管两岸有没有埋伏,把它当成有,就当成他们隨时可能扑出来。寧可虚惊一场,也不可大意。”
军官们纷纷点头,转身去传令。
河道逐渐深入內陆,两岸荒野被渐渐拉近。
废弃的村庄时不时映入眼帘,破败的石墙上掛著风吹日晒后的破布,还能依稀辨认出些人类旧时的旗號。
船上的士兵们盯著这些景象,反应各不相同。
有人紧长枪,牙关紧咬,指节在木桿上发白;有人低声咒骂,说兽人连平民都没放过;也有人沉默不语,只是低头擦拭手里的武器。
再有人试图打趣,却终究说不出口,话声硬在喉中,最后只是嘆了口气。
桨声依旧整齐沉重,水面翻起一道道白浪。
联盟舰队,正在逆流而上。
他们的目標,正是那座被兽人据守,却已极度空虚的维尔顿城。
而此刻,赤戟平原上的血战与吶喊,仍在遥远的北方延续。
两条战线,正同时推向那不可避免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