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肩膀旁边再摸,还有。
她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小心斟酌著措辞,慢慢抬眼看他,“是不是你、”
他身上有疤吗。
跟他爸爸有关吗,有多少痕跡到今天还消不退,还会疼吗。
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一直像十七岁的长袖校服那样藏著,甚至如同上辈子一样,太怕她触碰他,每次都要掐著她的手腕压在她身后吗。
涌在她胸口的念头那么多,下句还没说出来,许霽青就接了话,“別看。”
他不再去看苏夏的反应,身体下意识地往旁边撤,苏夏却不放他走。
许霽青想,他应该推开的。
她手臂看上去软绵绵的,两手一起圈上他的腰也没多少劲儿,他稍微用点力就能挣脱。
癒合的伤口组织没有弹性,他自己年復一年长大了,但疤痕不会,有些会渐渐淡化成挛缩的肉色,有些仍保留著深红狰狞的模样。
它们依然踞守在那段时光里,提醒著他,他永远都还是那样的人,连林月珍有时候都会害怕。
但苏夏两只手不要命地往他衣服里伸。
他是粗糙的砂砾,她手心却温暖柔软,轻轻地覆上来,像抚摸娇贵的天鹅绒,驯服不知好歹的野马,哄睡不听话的孩子。
没事了,没事了。
她摸一摸他的背,许霽青就再也动不了。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哪怕是骗他,他也愿意相信。
“很难看。”
许霽青顿了顿,“你会害怕。”
他给她,也给自己最后一步退路,好让他生命中最难忘的生日夜晚能止在这一刻,直到最后依然美好。
“是吗。”
苏夏浑不在意,“那你脱了给我看看。”
“如果是像你之前给我看手臂那样,”她顿了顿,似在寻找更合適的词,“我觉得还挺有破碎感,挺帅的。”
檯灯光刚刚被她拧得亮了些,从小小一盏烛火变成元宵灯笼,圆圆满满。
许霽青沉默了几秒。
苏夏也不催,就坐在他身边,静静看著他。
直到他低头,抬手一颗一颗解开扣子,將整个上半身裸露在她面前:
许霽青有张太英俊標致的脸,这很大程度上减轻了那些伤痕的恐怖程度,但於其衝击力有增无减、触目惊心。
也不只是她想像中的击打痕跡,从许霽青的肩膀,前后蔓延到胸口和后背,有缝合过的伤口,有成片的圆形烟疤,以及她想像不出来源的太规整的烫伤,如被踩坏了的车辙交错纵横著,像他来时的路。
臥室里太静了,苏夏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臟咚咚跳。
很重,顶得她喉咙又酸又堵,眼眶发胀。
“现在还疼吗?”
她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
许霽青紧紧盯著她,想让自己变成人形的测谎仪,为她最细微的、出於善意的偽装敏锐地刺响,又有些不捨得。
直到苏夏凑过来,重新把他拥住。
先是柔软滑落的髮丝,然后是温热的身体,她的脸颊,她的呼吸。
最后是一个吻。
很轻很轻地落在了他右肩,那道年岁最短的疤痕上,“我亲亲你,就再也不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