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袭来,纸船倾覆,一条大鱼將锡兵吞入了腹中。
次日,小男孩家的厨娘去集市买下了这条鱼,锡兵就这样,奇蹟般地从鱼腹中回到那张桌子,重新看见了他的心上人。
女生的声音一顿。
像是在猜测他是不是已经睡了,或者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念完那个著名的悲剧结局。
许霽青呼吸声很平稳。
他把床头的灯拧灭了,准备就用这个姿势遵从医嘱,坐著睡一夜。
“小男孩还是把他扔进了壁炉,对吗?”
苏夏回,“对。”
安徒生是这样写的。
“小锡兵被隨手扔进了壁炉,大火將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消熔,而他却仍然笔直地站在那里,定定地看著自己的心上人,姑娘也注视著他。”
寧静如梦的冬夜,苏夏念故事的语速越来越慢。
许霽青在黑夜里闭上了眼睛。
他想,如果他是故事里的锡兵,他不需要那阵风。
纸做的姑娘没有必要,也不能被吹到他身旁,他更希望能自己无声地熔化,变成那颗灰烬里的锡心。
而几乎在这念头浮现的同一瞬间,一个他从未听过的结局在耳旁响起。
女生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无比坚定:
“大火將他的身体一点一点消熔,熔化的锡像银色的溪流,越来越多,直至铸成了另一条完整的腿。”
“上天嘉奖他的勇气,烈火为他重铸新生。小锡兵用一双健康的腿站了起来,回到了芭蕾姑娘的身旁。”
许霽青愣住。
“我不是纸做的,许霽青。”
苏夏深吸一口气,接著说。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会在风雨来的第一天就跳下窗台,和他一起登上那艘纸船。”
许霽青可能会是那个锡兵,但她不是只会等待的纸片女孩。
她不会跳芭蕾,怕疼又胆小。
少一些冷静和端庄,多很多眼泪和鲁莽,衝动起来什么都顾不上。
她好像从头至尾,都只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勇气。
但就是这一点点勇气,引著她来到这个夜晚。
让她这样的凡人,也能在庞大未知的命运面前撬开一条缝,为许霽青抢下一年。
“我命很好的。”
她笑了笑,像个自负的船长,“有我在,我们的船永远不翻,会去光辉灿烂的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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