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男回到病房,蒋奇峰还是刚才的姿势,动也没动。他现在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偶尔清醒也说不到两句话。
她拿出一套乾净病服帮他换上,这一折腾,或许碰到身上插的管子,他『呕一声,白色的沫子顺著嘴角流出来。
余男连忙抽过两张纸巾,抵在他脸侧,污秽物顺她指缝留下来,她忙又拽过毛巾,一併擦上去。
蒋奇峰眼皮掀了掀,看不见瞳仁,乾裂的嘴唇不停抽搐,像极痛苦。余男盯著他胸前,被单下,他胸口剧烈起伏几次慢慢趋於平静。
余男咬著唇,按下床头的呼叫器。
医生很快赶来,看他情形摇了摇头,也无能为力,委婉的让她准备后事,只差没直接说赶紧腾地方。
呼吸机撤了,身上测量生命体徵的仪器也摘掉。
余男仍然盯著他胸口,那里缓缓的,一起一伏,他孱弱的呼吸仍然延续。
余男立在旁边,攥著拳,无意识搓著拇指,隔了数秒,她俯下身,凑到他的耳边:“你安心走吧,我会给你买块好墓地,不在济南,我带你回易州,把你葬在邱凉山好不好?那里视野开阔,风水好,开赌局保赚不赔……”停了片刻,她咽了下喉,“还能守著咱们家的老房子。”
床上的蒋奇峰动了下。
“你不肯走,还有什么遗憾的?有人给你送终……”
“死……丫头……”蒋奇峰极轻的叫了声。
余男抬起头,竟在他半睁的眼中看到一点光。
“真是个……小畜生,这么盼我……死……”
余男不吭声,他眼皮渐渐睁开,呼吸也不似刚才脆弱。
她脑中一闪,立即明白,这可能是『迴光返照。余男拉过旁边凳子,用毛巾拭去他嘴角的脏污。
蒋奇峰嘴唇合了合,“嘴里……没味儿。”
“想吃什么?”
“……烧鸡。”
余男动作一顿,阿婆无意中和她说过,病中人想吃鸡,说明大限將至。
鸡有翅膀,想一飞升天。
“那我去买。”她说完,对上他的视线,“你能等吗?”
蒋奇峰缓慢的闭了闭眼。
余男帮他掖好被角,转身出去。
她走出医院,强烈日光令她有几分眩晕。在门口徘徊片刻,思前想后,还是给游松去了个电话。
那边沉默良久,“我马上过去。”
余男收起手机,医院对面就有一家烤鸡店,她匆匆过去买了一只,一转头,看见旁边的店铺,按照最小尺码给蒋奇峰买了套衣服。
再回去时,病房里静悄悄,连有规律的仪器声也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