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吗?这个对老师也许不适合,不过如果是里见小姐的话应该就无所谓了。”
“为什么?”三四郎问。
“她一定会耐心地慢慢咀嚼,直到味道出来为止。”
“那个女人虽然很稳重,不过太粗鲁了。”广田老师说。
“对,不讲理。她有些地方很像易卜生[340]笔下的女人。”
“易卜生笔下的女人很露骨,而美弥子是心粗鲁。虽然说是粗鲁,但这又和一般我们所说的粗鲁意思不一样。像野野宫的妹妹,乍看之下好像挺粗气的,其实很淑女。很奇怪喔!”
“里见是内在的粗鲁。”
三四郎安静地听着两人的批评。他对任何一方都没有同感。首先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为什么会将”粗鲁”这个词用在美弥子身上?
与次郎终于换好礼服出来了。
“我走了。”他对老师说,老师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三四郎和与次郎走到玄关,外面已经暗下来了。离家约莫走了两三百米后,三四郎便开口道:“老师刚才说里见小姐很粗鲁……”
“嗯,老师那个人就爱乱说话,随时间和场合不同,有时候什么都说得出口。老师评论女人时最可笑了。说不定老师对女人的知识等于零呢!一个没做过爱的男人能了解女人吗?”
“老师那样说,可是你不也表示赞同吗?”
“嗯,我说她粗鲁。怎么啦?”
“你是指她哪一点粗鲁啊?”
“也不是说她哪里粗鲁啦,不只是她,而是现代的女性每一位都很粗鲁。”
“你不是说她像易卜生笔下的人物吗?”
“我是说啦!”
“你认为她像易卜生笔下哪一个人物?”
“谁啊……反正很像就是了嘛!”
三四郎无法服气,却不想再追究了。他沉默地走了一百米后,与次郎突然说:“并不是只有里见小姐像易卜生笔下的人物,现在一般的女性都很像。不只是女性,连呼吸新空气的男性也全都像易卜生笔下的人物。只是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没有像易卜生那样自由地行动罢了。每个人的内心大概都被污染了。”
“我并没有被污染到。”
“说没有,那是自欺欺人。不管是哪一种社会,绝对没有零缺陷的社会。”
“应该是没有。”
“果真如此的话,在里头生存的动物便会感到某些的不足。易卜生描绘的人物都是明显地感受到现代社会制度的缺陷。我们也会慢慢变成那样的。”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啊!”
“不只我这么想,有识之士都是这么想的。”
“你家里的老师也这样想吗?”
“老师啊?我不晓得耶。”
“刚才评论里见小姐时,不是说她稳重却粗鲁吗?如果照你的解释来看的话,那是因为周遭环境调和、稳定,而显现某些地方的不足,因此内心才会粗鲁的意思是吗?”
“原来如此。老师还是有他伟大的地方。从这些想法看来,他的确伟大。”与次郎突然赞佩起广田老师。
本来三四郎想就美弥子的性格再进一步讨论,但与次郎的这句话把话题整个给岔开了。
与次郎接着说:“我今天不是跟你说找你有事嘛!呃……说那件事之前,我先问你,《伟大的黑夜》你看完了没?如果没看过那篇文章,就很难进入我的话题了。”
“我回家后看完了。”
“如何?”
“老师怎么说?”
“老师会看吗?我根本不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