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宣示,也是警告,更是一场展览。然后他会顺势奔向正在看热闹的那个家伙,要不要留他一条命到时候再想吧。
看到白猊的举动,看台上的白徵明顿时凝固住了,就像一尊石像。厘於期的眼神则已经深入到白甲人的身边,只要再靠近一点儿,就可以看清此人面甲背后的脸。
猛然间,厘於期就觉得自己在虚空中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粗暴地推开了。这股力来势汹汹,从里到外透着紧张忙乱,几乎就是大喊大叫着把厘於期一脚给踹了出去。
白猊的马刀转瞬即到,白甲人仓促间只得用手抱头护住咽喉,马刀深深地砍进了他的臂甲之中,破裂的护腕和鲜血同时四下飞溅。
说也奇怪,白猊感到自己的刀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畅快地斩开障碍物,有什么柔软的东西似乎在刀锋的下面顽抗了一下。麒王顿时感到一种恶心:这小子的双臂不是应该凌空飞出去吗?怎么还好好地呆在原处?难道说……
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是白猊最为痛恨的。
那就是秘术师。
麒王憎恨所有扭转这个世界常理的人,这些施行术的妖人,干扰了真实与虚幻,把迷信和恐惧种植在人们的心间——这种人是不配活在天启的。
只要被我看见就没有机会。麒王刹住坐骑,毫不犹豫地返回第二次冲刺。
“住手!!”
突然有人吼叫着拦住了去路,白猊透过面甲的缝隙,发现那正是弟弟白徵明。
谁也没看清他是什么时候怎么从看台上翻下来的,当大家意识到,他已经提着袍子狼狈不堪地冲进了染满鲜血的演武场,气喘吁吁地伸开双手拦在麒王的马前,挡住了地上的白甲人。
白猊停住坐骑,黑马的前蹄在素王的脑门上方划了一个圆圈,落在了离他半尺内的范围里。白徵明被带起的疾风吹得睁不开眼,但还是厉声喊道:
“殿下住手!”
白猊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用沉默来提问这是怎么回事。
素王的眉头已经拧成了麻花状,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最终下定了决心,扭回头冲父亲的方向跪倒,拱手高声道:
“着白甲者,系我门人,恳请父王留他性命。”
看台上顿时大哗,所有人都开始交头接耳,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直接向白猊告饶,而是选择了求助于父亲。这小子还真狡猾。麒王恼怒地想。
文帝的方向没有回音,过了一会儿有个侍从过来传话:
“所有人等,座前回话。”
包括蓝甲人在内的演武场中人,悉数来到了文帝的驾前。白猊下马,但是因为甲胄在身,并没有跪。传话的侍从接着转达文帝的意思:
“白甲人除去面甲。”
刚才受到的重击,虽然没有落得骨断筋折,但是因为伤深及骨头,白甲人双手不灵,还是白徵明过来把他的面甲掀掉。厘於期刚才施术的效果还没有减退,他远远地看的清楚,顿时差点儿叫出来:
这不是楚道石吗?
楚道石的身份,表面上来说是素王的门人,但实际上,是白徵明手下非常得力的一名秘术师,在一年前,刚刚被素王从大狱解救收入门下。虽然他被硬塞到盔甲里的样子跟平时完全不同,但是那副眉毛紧锁的衰相却是丝毫没变——依然是垂着肩膀,高大伛偻,瘦巴巴的营养不良状,凌乱的黑发从头盔中乱七八糟地露出来,疼痛扭曲了他的整个张脸,本来就苍白的面容,现在因为失血几乎变成了白纸。他垂着头,一声不吭。
厘於期心中一翻:就他这样的?刚才能够在演武场上忍到最后?
确实,楚道石经过一些生死攸关的凶险场面,但那都是在术的掩护下,真刀真枪地马上作战,厘於期相信这小子不会撑过一刻钟,他会不会流畅地上下马都是问题。至于他拿过的最沉的武器,估计也就是一把匕首刀。
可是刚才所有人都看见了,他不但成功地避开了所有的攻击,而且还在最后把曾奉煦徒手掀下马去。厘於期冥思苦想:难道是我离开的这半个月里,他勤学苦练,由秘术师改行去做肉搏系保镖?
想来想去,他忽然联想起刚才那股将他推开的虚空之力。没错,现在回想起来,那种感觉才像是楚道石本人。如果从施行术的可能性上来讲,楚道石很可能是在一瞬间,才进入那身盔甲。也就是说,在那股力量出现之前,在盔甲里的,绝对不可能是这个小子。
可是,那又是谁呢?厘於期的脑子飞速转了很久。忽然,他想起一个人来。
难道是……这么一来完全说的通……可是,未免太胡来了!厘於期用手撑住额头,一阵哀叹:素王,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把戏?要是让白猊知道真相,那后果可就……
他正纠结且不论,关键的局势已经急转直下。
看台之上,文帝还没有发话,白猊已经抢先躬身拱手:
“父王,此事荒谬之极。五殿下最好能解释清楚。”
白徵明急火火地用身体遮蔽着重伤的楚道石:
“这个……父王的谕旨下达之后,此人斗胆前来,也是我一时失察,不过他罪不及死……”
麒王截住了他的话头:
“谁说他有罪?演武场上,死生有命,刀剑无眼,技不如人,死了又怎样。”
素王被堵的语塞,但是没有放弃努力,只是一味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