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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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晟不喜欢火灾,当然他也不喜欢杀人,更不喜欢穷人的小偷小摸。他不喜欢一切不符合律法的东西。但事实就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天启变得不很太平,至少不如以前那么安静。
就在大白天,距离皇宫很近的地方发生了火灾。虽然说负责灭火的司煊行动迅速,把火头扼杀在摇篮里,但是却找不到起火的原因——是下人们不小心,还是有人刻意纵火?总得有个说法吧。然而没有。所以上头找到了大理寺,责令他们查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宇文晟作为捕快头目,除了要加班加点工作,还要挨上一顿皇家白眼。
火只烧掉了皇宫外院墙下堆积杂物垃圾的角落,喷出了很多烟,最先发现的是一名宫女,她尖叫着叫来了侍卫。因为火点与她隔了一堵墙,她也说不清墙那边怎么回事。宇文晟通过太监问了半天,才勉强凑到一句话:那个宫女在看到烟火的同时,看到有两只猫从墙头上跑过。
这算是怎么回事?着火了野猫当然会跑。野猫弄着了火?
传话的太监轻蔑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宇文晟这种结论很不满。后者也很郁闷,但如果贸然把这件事情定性为纵火事件报上去,恐怕又有得折腾了。特别是最近几天,天启正在迎来一项很重要的活动——沙场演武。
听说这次破天荒地允许平民参加。上头真是心血**的过了头吧。宇文晟把这句抱怨烂在肚子里后,点头哈腰地离开了皇宫内院。在他毫无存在感地往回走时,正好经过一道回廊,在雕花窗棂的那边,有两个女孩子议论的声音传来。捕快头本来无意窃听宫女们的闲聊,但是飘到耳边的几句话着实令他吃了一惊:
“又着了?”
“是呀。二殿下那里的姐姐们说,她们那边也着过,就是没跟上边说。”
“这么说起来,六殿下的小妹过来时也提到了呢。”
“这次看来是紧张起来了。以后要小心喽。”
议论的声音渐渐低落。宇文晟的心里却压上了一块巨石:连皇子府都频繁发生火灾?现在并不是冬天,怎么会这样?
中年人感到自己的胃开始翻搅,一种强烈的不祥感爬上了他的后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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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队领取稀粥的队伍,经过了十几个弯以后,蔓延到了外面的街道上。面带菜色的饥民,表情疲惫地在行列里缓慢移动。他们中的很多人,太阳还没升起来就开始等待。粥的数量严格按照人头数量分配,一家人排一天,也只能勉强摊上每人两餐。
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小伙子,在烈日下实在难耐饥饿,在队伍拐弯的地方,刺溜一下越过了一百多人,挤进了更靠前的位置。顿时,后面的人群不满地咆哮起来,被插在前面的一名老妇尖叫着推搡了一下年轻人,紧跟着有几名中年人也扑过来拽他,一时场面混乱,无数妇女儿童悲声大作,有人倒在地上,马上被无数人践踏过去。
听到异常,负责放粥的济泽堂里立刻冲出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兵士,粗暴地用长矛在人群里乱打,经过好一阵,这才把殴斗的人群分开。
大概有三十几个人受伤,一个五六岁的孩子重伤,他的母亲跺着脚号哭。插队的年轻人已经被揍的昏了过去,有人把他拖起来架到后面。所有人都在惊恐地议论,直到从济泽堂里走出来一名中年人,这才慢慢安定下来。
这人有四旬左右,身量不高,官服穿在身上显得肥大,用腰带紧紧地扎在腰里。他面孔土黄,三绺经过修理的胡须飘散胸前,口鼻细小,唯有一双豹子般的眼睛闪烁明亮,在消瘦的脸上显得格外突出,眼神坚定的可怕,似乎无时无刻不在逼视着前方。
人群看到他,先是**了一阵:
“乌大人……是乌世彦大人!”
“乌大人来了吗?”
“乌大人!”
等到声音消失,男子开始说话,他的嗓音洪亮阔大,不用费力就能让在场的近千人听得一清二楚:
“大家要冷静!所有人都有吃的!只要排队就有,粥有的是!明天开始,六旬以上的老人和十岁以下的孩子,会有专人发放食物,不要抢!”
人群中感激的声音此起彼伏,有的人甚至在队列中跪倒在地,向他磕起头来。
乌世彦把所有人都安抚住以后,匆匆退回了粥厂。在他身后,有一名眼神疲惫的年轻侍从小声问他:
“大人,甄府捐的钱,也只够撑三天了……”
乌世彦没有停下脚步:
“二殿下给的呢?”
“都补了亏空。”
“我们欠了那么多?”
“这还是用殿下的名义,硬赊出来的。”
“那就再赊。”
“马上就要演武会了,不少人马都进了天启,很多店不愿意赊给我们啊。”
乌世彦的脚步猛地刹住,侍从差点儿撞上去。
中年人叹了口气,沉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