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没掩,笑声隨著黄澄澄的烛光泼洒而出……
用过宵夜后,阿枝收回碗盘,先离去,崔致远同达鲁又閒说几句,也离开。
出了屋,下了阶,行了几步,只过一道拱门,便是他的住所,崔致远眼梢瞟向对面,光还亮著,嘴角勾出一抹轻笑,借著月色,不高不低地嘆了一声:“噯——同达鲁將军夜谈,获益匪浅吶!”
隨后进了屋。
外面的动静清清楚楚地传进朵阿赤的耳中。
他早就看出来达鲁的异样,军帐中自崔致远说出那番话后,他的神情就有异样,夜间两人又秉烛夜谈,只怕达鲁生了易主之心。
之后接连几日,崔致远都会去达鲁房中坐一坐,有他在,阿枝便会多备一份宵夜,再借著这个便当,在达鲁房里坐著谈笑,三人倒是相谈甚欢。
可另一边则不同,朵阿赤把一切看在眼里,心里越是起疑,就看达鲁不顺眼,哪怕一个再平常的举措,也会在朵阿赤心里生出別样的心思。
疑心一旦起,很难再抹除,甚至会带上偏见。
再加上,朵阿赤迟迟得不到他父亲的书信,心中无定数,在军中一会儿左一会儿右,总之一句话,就是偏同眾人唱反调,私下里,眾將早已怨声载道。
你要进攻时,他叫你守城,你待要守城,他又嚷著叫你进攻,排兵混乱,完全乱了套。
因著他的干扰,致使同梁军的首战,差点没守住星月湖,也正因军阵排布无章,导致梁军攻占了临近佩城的另一个城池,砂城。
这比失守星月湖更加麻烦,梁军本是远涉千里,行军劳乏,粮草转运困难,如今有了据点,此仗……不好打了。
达鲁还未如此窝囊过,是撤是战,一句话,他也好应对,偏偏这么瞎搅和,他就是脾气再好,也烦了。
若朵阿赤不是朵家人,他一定拿他祭旗!
朵阿赤惹了眾怒,也不再往营中去了,只在將军后宅待著,给他父亲写了一封信,將东境之况表述於纸上,又述达鲁恐有异心,最后以泥封缄。
殊不知,他的行止已被另一人看在眼里。
房门被敲响,朵阿赤前去开门,门前站的不是別人,正是崔致远。
“崔监军这么个大忙人怎么不去军营,也回將军府了?”朵阿赤说道。
崔致远假作无意地將目光错过朵阿赤的身子,看了屋里一眼,笑道:“小朵大人不准备邀我进去坐坐?”
朵阿赤冷笑一声,挡在门前,身子动也未动。
崔致远也不恼,他二人,一个市井小民,一个高门公子,无论言行还是气度,截然相反,行事准则自然也是不同。
“小朵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来之前,大王交代过我什么?就不想知道大王如何评你朵家?”
“你有这么好心?”
“什么好心不好心,不过是王令不得违抗,没有法子,面上总得做做样子,好向王庭交差,学生也不想得罪朵家,毕竟在夷越安享荣华,还得仰息五上姓的朵家。”
这话叫朵阿赤听了舒服,毕竟得罪了朵家没好下场,还算这人识相。
“进来罢。”朵阿赤將人让进屋。
崔致远一进屋中,两眼快速把屋內一扫,目光落到桌上的信封之上,又状作无意地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