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一个礼拜就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和高空凛冽的风中过去了。
时间悄无声息地溜到了9月13日。
苏长顺感觉自己像做了一场光怪陆离又无比真实的梦。
他俯瞰了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的长江大桥工地,那钢铁的骨架在奔腾的江面上一点点倔强地伸展。
见证了鹰厦铁路工人如何在崇山峻岭间劈山凿石,铺设通往未来的钢铁命脉。
感受了玉门油田荒原上喷涌而出的黑色激情,那股改变国家能源命运的澎湃力量。
看到了官厅水库如何將奔腾的河水驯服,化为滋养京畿的碧波。
也见证了鞍钢那规模惊人的扩建,高炉林立,钢如雨,吞吐著新生的力量…
山河壮丽!
建设如虹!
改天换地!
这三个词,不再是报纸上空洞的口號,不再是剧本里华丽的辞藻。
它们伴隨著引擎的震颤,席捲过高空的狂风,一座座拔地而起的钢铁与水泥的丰碑…深深地刻进了苏长顺的心里。
他有种想哭的衝动。
不是伤感。
是被这片土地上的人民那股子敢教日月换新天的磅礴气势感动,是为自己能亲手记录这一切而激动。
劳动人民!工人阶级!部队!他们,才是在真正创造歷史。
他们,才撑起了新中国坚实的脊樑。
隨著战士熟练地將直升机降落在军区指定的停机坪,螺旋桨的轰鸣渐渐平息。
这部份史诗般的拍摄旅程,宣告圆满结束。所有需要的宏大场景都已经被摄像机忠实地记录了下来。
剩下的,就是把那些散落的珍珠串成项链——剪辑。
苏长顺拿著杨厂长亲自批的盖著大红章的介绍信,看著上面明確写著:因製作宣传纪录片需要,兹介绍红星轧钢厂宣传科干事苏长顺及技术员许富贵等三人,前往贵厂借用剪辑设备並学习交流的字样,心里踏实了大半。
京影厂,这个年代电影製作的心臟地带之一。
作为上辈子的混子,电影电视剧就是他最日常的消遣,如今他將要走进五十年代的电影圣殿內部,带著公务的名义,这感觉…奇妙得很。
“小板报?格局太小了啊。“苏长顺推著他那辆二八大槓,心里默默吐槽著。
见识过真正的大片製作流程,体验过航拍山河的那种上帝视角,再想想以前写写画画弄的那些宣传板报,简直像小孩过家家,这眼界,算是彻底被许富贵和那架米-4给撑开了。
他特意换了一身乾净利落的工装,许富贵也收拾得格外精神,鬍子颳得乾乾净净。
只有许大茂,苦著一张脸,吭哧吭哧地扛著那个死沉的胶片箱,心里把他爹和苏长顺埋怨了八百遍。
“说好的长见识,学技术…咋全成了扛箱子干苦力了?我爸可真行,光使唤我。“
不过想想能进京影厂,看看里面啥样,那点埋怨又被好奇压了下去。
苏长顺注意到许大茂的怨念,心里好笑,但没点破。
这小子虽然嘴碎,还玩的,但这次跟著跑前跑后確实出力不少。
他扭头对许富贵说:“许师傅,等片子剪出来,得给大茂记上一功,跑腿扛东西不容易。“
许富贵一愣,看看儿子憋屈的样子,难得地点点头:“嗯,是该记一功。大茂,打起精神,到了京影厂別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瞎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