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火炉子闷著,壶里的水正不紧不慢地响著哨音,他得赶紧弄点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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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一会呢,门口就传来阎埠贵那特有拿捏调儿的声音。
“张老师,您瞧,就是这儿了,南锣鼓巷95號院。苏师傅家,就在这前院东厢。“
苏长顺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手里的糊糊都忘了搅。
阎埠贵那精瘦的身板走在前面,脸上堆著標誌性的殷勤笑容,正侧著身,对旁边的年轻姑娘喋喋不休。
跟在他身后的姑娘,正是张小燕。
穿著一件家常乾净的小碎翻领上衣,深蓝色裤子,两根乌黑的辫子妥帖地垂在胸前。眉眼低垂著,带著点知识分子特有的安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侷促。
几乎是同时,在门口的李晓梅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喜和热情迎了上去。
“哎呀,张老师来了,真是辛苦您跑一趟,快请进快请进。“
“李师傅,您好。“张小燕的声音传来,温温柔柔的,带著点羞涩。
“您太客气了,都是革命同志,叫什么师傅,叫我晓梅就行!“李晓梅热络地挽起张小燕的胳膊。
“真对不住,上次匯演忙晕了头,也没跟您细说地点…今天这指导工作还得麻烦您跑这一趟,真得好好谢谢你。“
她把指导工作几个字咬得又轻又快,却足够清晰明白。
“应该的。“张小燕微微笑了一下,脸颊似乎有点红,声音不大。
“走走走!“李晓梅不由分说挽著她,直接带著人就往中院引。
“柱子同志为了准备这事儿,家收拾得可利索了,材料也准备好了,等著请教您这文化人呢,正好,咱一块儿去看看!“
她的话顺溜得滴水不漏,动作亲昵又不容拒绝。
很快,傻柱那屋的门开了。
一个穿新工装,手足无措的高大身影出现在门口,手不知道往哪放似的搓著衣角。
光线从他身后透出来,把傻柱的影子在地上拉得有点变形,显得更加侷促。
“何…何班长。“张小燕似乎小声打了招呼。
“哎,哎,张…张老师来了?快…快请进…“傻柱的声音有点发飘,高亢中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门被关上,隔断了里面的说话声,只剩下窗纸上映出几个模糊晃动的人影。
苏长顺缓缓缩回脑袋,心口那点提溜劲儿终於鬆懈下来。
人都顺利塞进屋了,有媳妇在里面坐镇,那傻小子总不至於上来就把天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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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通中院的月亮门洞子边上,聋老太太藏在暗影里,浑浊的老眼锁著中院傻柱家。
晌午傻柱那火急火燎跑回来拾掇屋子的动静,她就觉著不对。
刚才瞅著李晓梅领著那么个水灵秀气,穿著小碎上衣的姑娘钻进了傻柱屋。
相亲!
这小王八羔子傻柱子,怪不得前些日子对她这个奶奶爱答不理,敢情是姓苏的小畜生又攛掇著给他塞媳妇儿。
没了傻柱这张长期饭票?她往后想抠块肥肉解馋都没门儿,院里其他人?呸!哪有个能指望上的。
聋老太太攥著枣木拐杖,指关节捏得发白,不能等,她得把根儿钉死。
她耐著性子等里面寒暄,落座,听那动静渐稳,才拄著拐杖,一步三晃,慢悠悠挪到了傻柱家门口。
扯开那破风箱似的沙哑嗓子,衝著屋门就嚎。
“大孙子——哟,傻柱子,傻柱子哎。“
屋里的说话声明显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