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日
其实半夜瞪着大眼根本都不是事,往往神不知鬼不晓还能把人睡少一个。这太正常了。类似戏码早年总要隔叁差五上演一下,次次都是接通电话就活神仙消失大法,知道的是正经教师牛马工作勤恳卖命,不知道的怎么看都像夜行团伙流窜犯。
但会留言,会发简讯,会交代清要祓除有急案,会说明在市里还是去地方,会传视频——以直怼鼻孔的死亡角度仰拍,顶着半张臭脸把背景都录进来。多半在駅。一般是为给闯祸的学生兜底,通宵捞人去。
不过近几次迷迷瞪瞪摸手机,床头柜上屏幕挨着一亮亮两部。去年撞上过叁回,没发现的不知道有多少次。
所以满屋找。立刻就找到。餐桌边沙发旁书架下面,会在随机哪个黑漆漆的角落里。也不干嘛就干坐着。和商场里弃用的漂亮模特模型一样,了无生气动都不动,呆呆的愣愣的眉眼像笔画的。像个空壳假人。惨淡凄凉到周遭空气都要溢出水结成冰。
可这又太普通太常见了。这家伙就这样,平时累惨了心烦了或者刚吵过架,是会躲起来放空发呆生闷气的。对不起。而且这又太微妙太短暂了。被捡到后至多迟滞一半秒,转脸就笑的花枝招颤眸光锃亮。敢追问就敢有一万句春秋笔法糊弄演绎蓄势待发。
有邮件要回,有电话要打,有文件没写但要明早交,“可是人家不想干活嘛——!!”脑袋也垂着脸颊也挤着嘴都嘟嘟着,死乞白赖拖着调子嗷嗷。接着只一抬眼气质全变,满嘴的屁替死的鬼,跳崖要找垫背的投河也得拉人下水,
“帮超——辛劳的丈夫分担毫——无意义的文书任务,是你的分内事吧”,“明天要去哦?去山里,没温泉的那种。所以小朋友要不要跟着一起呀”,“难办呐,这不是逼你老公去雇个胸脯鼓鼓的助理姐姐嘛”吱哩哇啦诸如此类。稍有不慎放任自流,那满嘴垃圾话绝对能轱辘到第二天早上。但如果真卷起袖子要帮忙又会摆摆手说只是开玩笑,真做足了觉悟同去当牛马又只会嬉皮笑脸把人哄上床。
不过躺回去一时半会也睡不着,有时候会做一下有时候会随口胡聊。起初还问过祖宗是不是得了梦行症,反正夜游闲逛睡醒全忘悟为什么不能顺手把衣服烫一下。被发了好大的火,差点没被折腾死。现在回想起来,可能当时正无所适从的不得了吧。
总之撞见过叁次。只叁次。叁次里有一回,仅一回。二零二四年七月十一日。就一回,就这最后一回,别有用心的或者没太在意的,唯一一次哝哝出了
,八道挺可爱,所以私心记下了。而一年组集结附带编外,显得中俣个室意外狭仄。锅料理咕噜咕噜气氛热络,
虎杖端着盘子说“再来一份刚才那个吧!!好吃”,钉崎举起锤子嘶吼“不是说从来不护肤的吗!!诈骗眼罩”,来栖躲在盥洗室里脱高领毛衣换外套,
伏黑刚叹完气面前便堆满领収书小票。这个人说要转交给伊地知哦,报销会用到。翻了两张,伏黑说日期对不上。对面努努嘴哼哼チー牛モテないよ?
趁乱凑近压低音,你问本家还好吧。侧过脑袋笑了笑,近旁说去打个招呼而已。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时“打”的不是“招呼”而是“预防针”吧。
五月二十叁日
还有一次在眼皮底下竟然没能看到人。发生于一零五渡劫前,有留底有证据,统共五百二十一字。日志发表五月叁十日,当天下午出于某种心情补录的,内容是“上周的事”。所以二十叁或二十四日,松屋或高岛屋,反正当时试了条裙子。
绒面露背喇叭袖,绑带系绳蝴蝶扣,一把年纪了没什么脸穿。想着给祖宗检阅完算拉倒,推门一看,果不其然,魅魔伊地知又勾引牛马跑路啦,荣誉港区援交女又要朗诵今日份的莫生气啦,然后人生就像一场戏,他人生气我确实不气。
因为人没跑,还在这,竟然第一眼没看到。
怀里搂着包胳膊上挂外套,歪靠着扶手椅背展示架,脑袋垂得特别低,墨镜都滑到鼻尖上。正睡觉。睡着了。在外边。进试衣间、脱换衣服、推门出来,最多五分钟。
五分钟,这个人就睡着了,坐在店里就睡着了。甚至还没醒。桌角咖啡饼干巴黎水,更衣室黄铜合页插销锁,羊漆皮踩在地上啪塔啪塔响了一串硬是没把大哥吵起来。负责任的讲,在外边不管不顾眯了一觉可比都厅蹦极震撼多了,毕竟抽风他常干。
可那么大一个人,为什么看上去这么小。
因为坐在角落里?因为旁边摞着堆衣物?可这个人确确实实看起来小小的。
小到可以掬在手里含进嘴里塞到眼睛里。小到像雨天屋檐下湿漉漉的小动物,沉默着舔舔爪子蹭蹭毛,最后脑袋一歪打着颤睡着。睡着硬纸壳里,睡在破鞋盒里,睡在半截残砖瓦楞水泥断角里。窝成一团,静悄悄的,只一点点小。
然后一仰脑袋,眨巴眨巴,噬元兽醒了。像压缩毛巾像脱水海绵像藤蔓根茎吸饱了水,肉眼可见气焰铺张,不容忽略的莹莹亮。笑的傻不拉几话出口都懒洋洋的带困意,张嘴全是屁,半个字都不能听,他说适合可爱我老婆穿什么都好看,就这么穿走还是包起来,旁边这些也还行要试嘛不试了吧尺码おけ就全要好啦。
……天知道最近没顾上管这个癫人自己瞎看什么鬼东西了。总之很羞耻,仿佛有那种天大的脑部疾病。活祖宗可能是睡眼惺忪胡逼逼,但这一带商圈今生是没脸再来了。恨不能当场撒腿跑,你说受不了了神经病啊悟自己玩吧我先走了哈。又眨巴两下嘴角还翘着但眼睛里已经没笑意了,他说你不许走。
最后也没买。因为刚一转身就喜提古董老头原地发癫炸毛跳脚。满嘴“不行不行不可以”连推带哄要人立刻换衣服去,封建保守到不负众望,活像穿条露背裙就要他命了一样,很好笑。
如果当时能意识到就好了,真对不起。
blessthetelephone
旷野荒漠,戈壁嶙峋,风滚草骨碌碌在地上跑。镜头推放,广角远天边,最强诅咒师五条大人闪亮登场。左手扶着枪托挂了包帯眼罩,右手握缰绳牵着负重刘海,纹付羽织袴,墨镜围巾斯特森帽,他说西部真令人心情舒畅?
祓除祓除?任务任务?连勤出张,咒术师什么的,谁爱干谁就干去吧?
挚友挚友?青春青春?驮上行囊,最强的我们,启程出发?
天色蔚蓝,云淡风高,脚下漾起烟尘和沙。随手取下吉他,挂在刘海脖子上,他说来!!一起唱!!杰是不是也被我动人的男中音鼓舞到!!
点头时吉他跟着晃,车力刘海问明明是悟说的要去关西,结果来了什么鬼地方?
“西部呀!亲爱的老刘海,这里就是西部呀。”响了下指尖,打了下帽檐,最强诅咒师五条对着镜头说也许你们有人听说过我,gsg,伟大的歌手五条?
当然还要其他的昵称、外号、别名,但“诅咒师”,可和人家没有半点关系?
“违法乱纪”“杀人如麻”?我才没兴趣?即便有些家伙蠢蛋、无聊还失礼?
点头时吉他又跟着晃,老刘海子说快走吧别唱了,行李还挺重的?
“那么着急干嘛啦!又不是在高专,又没有人来催,安心安心——。”拍拍刘海以示安慰,他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附近有个小黑市?